今天太阳暖和，路上积雪尽都打扫干净，也是这几日在屋里头待久了，想活动活动筋骨，佟佳贵妃今日并没有乘坐步辇。
景素抱着胤禛跟在佟佳贵妃后头，心里有些怕怕。
几乎是刚出慈宁宫的门，佟佳贵妃的脸色就由晴转阴，盯着胤禛看了一眼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，和过去的一月里总对胤禛嘘寒问暖的架势简直判若两人。
胤禛是十月三十号生的，这会儿进了十二月，正是隆冬时节，小人儿面皮嫩，不能跟景素这等皮糙肉厚的大剌剌的露脸，是以除了五官，都被景素求荔枝做的带着耳朵的小帽子遮住，因为想起曾经看的宫廷剧里婴儿命丧芦苇飘絮的情节，她不敢让别人送的东西上胤禛的身，即使她反复检查，确实是什么端倪都没发现。
景素低头看了眼露了个小脸儿的胤禛，小人儿才刚满月，不知道自己以后人生艰难，许是习惯了景素的怀抱，把走路的起伏当摇晃，已经睡熟了。和刚出生时满是褶子的通红皮肤不同，满月的孩子，养的精细胖圆，闭着眼睛，黑色的眼睫衬的小人儿更是白嫩，跟个小天使似的。
小可怜。
景素没忍住用脸蛋儿碰了碰怀中婴儿的额头，觉得自己得更疼他些才好。
佟佳贵妃刚离开慈宁宫，太皇太后就问苏麻喇姑:“你告诉景素那丫头了？”
苏麻喇姑笑了笑，言语中带着点儿讨饶的意味，“老奴寻思您也是要告诉贵妃的，想让景素做个准备的。”
“她倒是合你眼缘儿。”太皇太后也没在意，跟康熙说:“直接把孩子记到佟佳贵妃名下肯定是不成的，但是还得安抚她和佟佳一族，哎，你多疼疼我们四阿哥。”
康熙应是，突然哼了一声，“哪用孙儿疼呢，孙儿看景素疼他疼的跟眼珠子似的。”
就知道胤禛属马，我也属马啊。
“有这么个奴才在旁边儿，才让人放心呢。”太皇太后觉得康熙的反应有些奇怪，但是也没往别的地方想。人就是这样奇怪，有些东西因为想过却被否定，就很少会再想的。
康熙抿抿嘴，没继续说话。
苏麻喇姑在旁边看着觉得小儿女间的事儿果然有趣，对康熙说:“咱们万岁爷也是有人疼呢，何必跟四阿哥争，万岁爷这样，倒不像是大了四阿哥两圈。”
康熙看向苏麻喇姑，跟梁九功一样了然的眼神，眼中还带着点儿笑。
苏麻喇姑是长辈，和梁九功且不一样，康熙正端盏茶 喝着，这下可好，没来得及咽进去的茶水把他呛了个不行，一阵咳嗽声，憋的脸通红。
太皇太后连忙把帕子递过去，“苏茉儿说的是，你看看你，多大的人了，喝水还能呛着。”
其实康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一步的。
好吧，刚开始可能是因为见色起意，尤其是眼看着景素长的越来越合他心意，他总会想起她细白的手指，纤细的脖颈，她耳后有一处很小巧的红色点痣——她跪着低头给他系腰带时看到的。
对了，腰带，第一次给他系腰带的时候动作不熟练，手指碰到了他的小腹。
景素不是第一个趁着给他系腰带行“勾引”之事的人，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康熙觉得自己可以宽恕她。
之后呢？他多喝了些酒，神智不很清明，她一直盯着他看，胆敢直视天颜……这种抛媚眼儿的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，很单纯的狂热喜欢在里头，和后宫里别的媚眼儿不一样，不让他讨厌不说，还让他觉得有点儿得意。
要说他想要一个人，那还不容易？只是吧，由于后来的事情走向有些失控，他刚开始是对景素把他留给别人感到生气——他那样不清醒的时候；结果他临幸错了人不说，景素的弟弟还遭受到无妄之灾，因为他。
原来的生气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别扭。
拧巴。
康熙跟太皇太后告退，快步走回了乾清宫。
———
康熙这会儿不好过，景素这会儿也一样。
佟佳贵妃气势冲冲走回承乾宫，没等后面的景素。景素到了承乾宫之后，先把睡得小猪样的胤禛放回了配殿，才去了正殿。
这回地上倒是没有碎瓷片。
景素跪下请安，和过去半年多不一样，佟佳贵妃没有立刻叫她起身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把她叫起来。
这又不能怪她，只是难免迁怒，“你这样上心有什么用，人家只是暂养在我们承乾宫，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回他亲额娘身边了。”佟佳贵妃摆摆手，叫景素起来。
景素庆幸佟佳贵妃还算是个讲道理的，于是开始睁眼说瞎话:“要奴婢说，我们四阿哥就是和娘娘有缘呢。乌雅庶妃动手脚才让四阿哥早产，就这样都和娘娘您有母子缘分，都怪乌雅庶妃，心思倒是大。”景素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的把责任往乌雅氏身上推，景素觉得自己变坏了。
“贵妃娘娘您可能不知道，奴婢的额娘是汉人，当地有个说法，若是没孩子，收养一个之 后，好好对他，让他和自己亲，能带来一个呢。”景素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没什么原则了，“娘娘这样年轻，又圣眷正浓，也许就缺个这样的东风……”
景素仔细回想了一下康熙的诸位阿哥，佟佳贵妃是没有孩子的，这要是有了孩子，胤禛得多尴尬。
佟佳贵妃做梦都想要个自己的孩子，和自己真正血脉相连的孩子，但是有些东西心里都知道就行了，她要是自己说出来就不太对了，于是说起了别的:“要说这乌雅氏真是可恨，当初胆子大敢背着本宫勾引万岁爷，谁能想到她还真的有几分福气，一朝有孕，生了个皇子……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，做得这样干净利落，没留下半分蛛丝马迹。”
“本宫是早就想要乌雅氏的命的，留下他，胤禛跟本宫就终究差一层，可是乌雅氏一族虽是包衣，却是大族，盘根错节的，倒是不好下手。”佟佳贵妃抬手揉了揉额角，景素适时上前一步为她揉按太阳穴。
佟佳贵妃想了想，“罢了，你以后看紧四阿哥，别让永和宫人近身，至于其他的……男孩子也不能关在宫里，到了岁数就要搬到阿哥所，你看紧他，过段时间看看找个小太监跟着，以后陪他去阿哥所也好有人选。”
景素暗自松了口气，“娘娘为阿哥考虑的周到，也是慈母心肠了。四阿哥这会儿睡着，等他醒了，奴婢把他抱过来让娘娘瞧瞧。”
佟佳贵妃下意识蹙了眉，想了想，“算了，今日不用抱过来了，本宫今日不想见他。”
……这气松的早了点。
景素跟佟佳贵妃一样，因为这件事都是有些生气的，抱着胤禛从慈宁宫往回走的时候，她想了很多，是为了制衡佟佳氏？可是这样一来，胤禛的日子得多难过呢？夹在生母和养母中间，偏了一点儿都要叫人说不孝没良心。
以前听过一个故事，说判断真假母亲的方式，各自扯着孩子一半，谁先放手谁就是亲娘，原因是亲娘不舍得被扯着的孩子疼，哭叫。
景素冷眼瞧着，哎，这两个没有一个愿意放手的。她能理解佟佳贵妃，可是理解不了乌雅氏，孩子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呢？只是得到荣华富贵，得封高位的筹码？
这个康熙，景素暗地里吐槽他，她本来对康熙是很有滤镜的，后来因为他睡小老婆的宫女，滤镜破碎，脱粉爬墙，现下可好，为着四阿哥，她有些生他的气，想回踩了。
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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