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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第 2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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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瞬间, 无尽的杀意再次汹涌而来,穆恒舟恨得咬牙切齿, 双目眦红。他们努力了这么久, 拼了命的在秘境里辗转十多个时辰,一刻不敢停歇,连驻足的时间都没有, 说是十多个时辰,其实在秘境里面, 是整整三天三夜了!

这些天来,他们先是去秀水门遗址寻找一个破钗子;然后又去密林捕捉妖兽,将它的皮毛完整剥下来烤出油;再之后去帮王铮寻找炼器的材料,在一个二阶妖兽狼蛛的洞穴里,灰头土脸地折腾了一天,拿到了数道蛛丝……

做完这一系列的任务后,他们才根据指示寻到了断剑, 得知了鬼修的存在和渊源。这一次在秘境里吃的苦,加起来都抵得上这些年他在招摇宗遭受过的所有苦难了。

发钗?!

穆恒舟再次变了脸色,如鲠在喉——他想起来了, 那支发钗, 似乎也戴在了云笙头上。穆恒舟一脚踹到了旁边的树上,恨不能当场就把云笙给千刀万剐了!

宋姝站在那里, 也是满眼茫然。比起愤恨, 她更多的是恐惧。她想不明白,究竟是巧合还是云笙得到了什么神器, 为什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抢走她想要的东西呢?

这个秘境, 她跟穆恒舟是悄咪咪寻到的, 从她找到线索, 到拿了钥匙进入秘境,总共不超过半天的时间,云笙又是从何得知的?

两人沉默地站在那里,仿佛石化了一般,满心沉重又无力。

云笙站在街上,抬头看着头顶的阳光,眯起眼伸了个懒腰,看着熟悉的子夜镇,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:““师姐,要去拿催化剂吗?买完东西咱们就回去吧。”

游星雯点头应下:“好。”

刚走出去没几步,前面的人群突然就变得喧哗起来,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。

“怎会如此?!”

“这是,噬魂钉?!”

“老板娘究竟得罪了何人?看这模样儿,噬魂钉入体时日也不短了,之前怎的完全没有发现?!”

“这是第二个了吧?前日听闻法器铺子的掌柜王真人,也是死于噬魂钉。”

“子夜镇难道有魔物混进来了?!”说这话的人满心惶惶然,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。

其他人也是一副满面惊惧的模样儿,纷纷后退。

旁边一位修士却摇头道:“看这死状,不是近期的寻仇。这噬魂钉,起码也得钉入数百年了,这是修为完全消耗之后造成的惨状。”

有人再次问道:“一个多月之前我还去过老板娘的铺子呢,那会儿没看到什么异状啊?”

身边几个人也纷纷讨论起来。这两家铺子在子夜镇历史悠久,年份算是最长久的,来来往往的熟客也多,这个月内见到两位掌柜的修士也不少,之前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样子的,多少都有点印象。

云笙透过人群看了过去,只一眼,她就明白了。

那个秘境,不仅仅是秀水门大师姐的遗愿,她在进入诛仙阵之前,已经用某种法子,将小师妹和王铮的神识,也连通到了执念创造出的秘境里,等待着有朝一日,进入秘境的后辈,看穿里面的谎言,协助她了结心愿。

并不仅仅是让她顺利度过七月初七那一夜,不至于鬼化,也希望能够将当年真正的叛徒绳之以法。哪怕秀水门早已经覆灭,这正义已经毫无意义,她也要为自己报仇,绝不能让恶人逍遥法外,也未曾求助云笙和游星雯。

一点都不意外。哪怕只相处了一个晚上,云笙也能觉察得到,那是个刚烈又直爽的女子,温柔且强大,爱憎分明。

所以,她和游师姐,也才会得到如此丰厚的馈赠。

云笙心中感慨,时过境迁,秀水门早已没有多少人记得,解释亦是毫无意义,那位前辈的名字都已经无人知晓了,就只当是一场仇杀吧。

若是调查的职责落到招摇宗头上,届时她再与师姐前去与掌门解释。

睡了个回笼觉的秋秋,终于再次醒过来了,从衣兜里探出小脑袋,小奶音迷蒙地喊了一声“娘”,然后张开小翅膀求抱抱。

云笙将她抱了出来,手掌张开,遮住吹过来的风,耐心等她清醒。

凤舞行在后头偷偷看着,突然就忍不住羡慕。果然爹带娃就是没有娘细心,太叔祖从来不会为他遮风,只会让他吹风,还嫌弃他逆着风飞的不好看。

唉,越想越心酸……

还好这会儿太叔祖不在,不然他这些小心思被察觉到了,肯定又要被扔去哪里试炼了。不过,太叔祖是回去租住的洞府了吗?离开秘境之后,他就没再感触到太叔祖的气息。

凤舞行没寻道人,很快就放弃了,太叔祖要做什么也不会跟他说,更无须他操心,保护好秋秋和师姐就是他的任务。

秋秋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道:“娘,买瓜子了吗?家里没有啦!”

凤舞行顿时一愣,忍不住心虚起来,难道他偷瓜子的事儿被小姑奶奶发现了?

云笙也想起来了,确实不多了,小零食还是得备一些的,便说道:“现在去买。秋秋还想吃什么呀?”

“甜的!”

小孩子就喜欢甜甜的东西,妖族的幼崽也不例外,云笙笑着应下。

眼看着云笙和游星雯回了山门,凤舞行才转头去寻太叔祖,询问他关于宋姝和穆恒舟两个人,该如何处置。

“你确定,是那两个弟子?”

“太叔祖,我眼神好的很。”

凤九颜沉思片刻:“明天你上山后,多盯一下,有任何异常都及时告知我。”

“您就放心吧。”凤舞行满口答应,信心满满,“就招摇宗这屁大点儿地,什么事情都不可能瞒得过我的耳目。”

凤九颜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。

这一次,云笙两人和秋秋很显然是被连累的,那么,秘境就是招摇宗那两个气场不太寻常的弟子打开的,他们又是如何寻到的这种法子?

心魔秘境,必须得有原主的遗物,而且要接触到原主的执念,才有可能打开。

而且,综合秘境中的状况来看,分明就是误打误撞。他们根本不晓得,心魔秘境的主人是谁,当年究竟发生何事,心魔执念又是什么。

若非心魔主人心善,将此秘境弱化,危险等级几乎可以说是最低,但就算如此,一旦通关失败,进入秘境的人,除了有钥匙的那两个,其余人都会被心魔斩杀,成为其祭品,心魔也会愈发壮大,最终成为祸患。

他们怎么敢?!

招摇宗不过一个小小的不入流的宗门,连唯一的化神期长老都已失踪,宗门内的弟子不仅没有半分危机感,反倒如此张扬肆意又胆大妄为,实属令人费解。

不过区区两个筑基期弟子,凤九颜也没有将更多心思放在他们身上,秘境已经破解,钥匙也毁掉了,这件事也不会再有任何变故。眼下,他还顾不上亲自去处理这两个小东西,让凤舞行盯着已是足够。

转念之间,凤九颜就想起了秋秋,他的女儿。

从血缘感应来看,幼崽破壳大概在七个多月。也就是说,她刚满半岁,就独自出门了,为的是寻找娘亲,身边却无长辈陪伴,以凤凰族地内对幼崽的重视程度,就算天塌下来,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发生!

而且,凤九颜在秘境的遮掩下,与秋秋的神识紧密相连,将秋秋小脑袋瓜里的各种想法都探了个究竟,却只得知了她喜欢吃什么,娘亲喜欢吃什么,以及,爹爹要学会做各种好吃的……

除此之外,小幼崽的脑瓜里,根本藏不住多少心思,关于族地的信息,更是少的可怜,偶尔一闪而过的念头,证明秋秋真的在他的洞府里待过。但,凤九颜始终感应不到幼崽的蛋壳脱在什么地方了,这几日来便忧心的很,若是没有将蛋壳收好,不仅崽崽的法衣没有着落,被别人得了去,也会影响幼崽的气运。

凤九颜很是担心,犹豫着是该先去跟云笙见一面,还是先处理这件事。半天的时间,终于做下决定。

明日凤舞行就会去招摇宗拜师了,之后便能够光明正大呆在她们母女身边,自己也该抽出时间回去一趟族地,寻找事情真相,以及,他和云笙之间,究竟有何渊源。

——凤凰痴心,命定之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深藏于骨血之中,若是此生难以遇见,便会孤老终生。但若是遇见了,一眼就能认得出来。

云笙确实是他的命定之人,但却又隐隐不对劲。

凤九颜抚了抚心口,初见之时,他的心跳声清晰又明确地告知自己,就是那个女孩子了。但是天命却一再提醒他,那是他的错觉,他不该爱上这样的女子。

云笙的性格、喜好、脾气,皆与他全然不同,两人很难找到半点相似之处。更要命的是,云笙是早亡之相,她生来贫苦,天赋不高,修为也难以精进,若是跟凤九颜在一起了,只会加速她的死亡,不论从哪一方面考虑,凤九颜都应该早一点放弃她。

但,在天命一而再再而三的警示之下,凤九颜早就心有不满,已经开始着手,想要为云笙逆天改命,哪怕不能在一起,他也要保护云笙平安活下去。而且,他们还有了秋秋,凤九颜怎么可能放弃?再想到莫名出现在第五峰的天参,秋秋说是给娘亲治病用的,还说是爹爹为娘亲准备的……

凤九颜突然就嗅到了某种不同的气息,心中瞬间下定决心,他的妻女,自然不容别人染指,只要他生命尚存,谁都动不得他身边的人,不论是云笙还是秋秋。

若天命真要她早亡,凤九颜便弑天。

已经勉强恢复了神态的宋姝,正在往回走的路上,跟穆恒舟商议着,要如何从云笙手里得到那把剑,反正她拿着也是无用,云笙重伤之后,便已经不能够拿剑了,说不定,可以让师尊从中做说客,让云笙将剑换给他们。

穆恒舟也觉得这法子可行,但他一直没来得及问,这把伪神器究竟是什么作用。一把剑,总不能劈成两半分了吧?何况,两个人各有本命法器了,还都生出了剑灵,不可能另择武器。

宋姝道:“那把剑上面,残存着上古的剑阵,须得有缘人才能开启,据说剑阵威力相当于五成的诛仙阵;除此之外,那把剑的剑身用的材料极好,把它融了,足够我们两人在大乘期后重新锻造本名剑。”

穆恒舟顿时心跳如雷,这谁能不爱?

骤然,熟悉的压迫感和直觉再次袭上心头,这一次,比之前被抢了机缘的时候更是令人惊恐慌张,宋姝刹那间就惨白了脸色。

穆恒舟转头看到她这副模样儿,立刻关心地问道:“师妹,你怎么了?”

宋姝茫然地看向他,喃喃道:“是云笙,她的命理,改变了……”

穆恒舟大吃一惊,脸色变了又变,不可置信道:“命理怎么可能会变?!”

一个人出生之时,命理就已经注定了,不论是根骨天赋、气运机缘、生死命途……都无法改变。当然也存在着掠夺他人机缘和气运的邪术,但均会得到严重的反噬,而且这类邪术,大都被各大宗门封存,寻常修士难以寻到。

云笙显然不属于天道的宠儿,她的气运和机缘不说特别差,但也普普通通,泯灭众人。现今宋姝说她命理变了,那必然是向着好的方向改善了。

这怎么可能?!

宋姝紧抿着唇,不作声,大脑中一阵一阵地抽疼。最近她感应到的天机越来越多,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,她本身修为就低,导致每次副作用都格外明显。再这样下去,她怕是要支撑不住了。

但,她也不敢掉以轻心,要是不使用这个能力,她就更加难以知晓,云笙那边又发生了什么,万一,她又抢了属于自己的机缘呢?

焦躁不安,忧心忡忡,宋姝心中的戾气也在逐渐加大。

一直走到山门,两人都没有开口,心情异常沉重。

最终,还是穆恒舟忍不住先开口了:“是不是因为她从秘境里得到了神器?活着,还有别的?”

宋姝犹豫,她不太确定,但思来想去,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了,便点了点头,深吸一口气,勉强平复了心情,说道:“我曾经听闻,在千年前的那场战争之前,闇界入侵,曾利用禁术偷命转运,改变了无数修士的命途。这个秘境的时间,刚好就是战乱结束后不足百年。”

一瞬间,穆恒舟眼红的都快要滴血了……

现在他更想知道,云笙借了谁的命理,是秘境里面那位大能前辈吗?

穆恒舟呼吸一滞,越发不敢继续往下想,想得越多,他的心思就越是沉重,嫉妒让他扭曲。

——穆恒舟当然知道,他们找错了方向,被人误导了,提供了错误的信息,但他们本来的目的,也是那位鬼修大能前辈,虽然不知晓她的具体身份,但无疑,她的修为最高,甚至远超招摇宗现任掌门,要是真的作恶,子夜镇早就不复存在。区区密林,怎么可能挡得住她?

但两次入密林,哪怕没有云笙干扰,那位前辈对他们也并不友好,多番交涉,他们连那人的面都没能见到,便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,杀死她,也应该能获得掉落吧?

却没想到,最终拿到神器的,竟然是误打误撞的云笙?!这让他怎么接受的了?!

眼看着就要回到第一峰了,穆恒舟在宋姝的提醒下,快速调整好心态,面色也恢复如常。

宋姝又道:“待会儿你记得跟掌门说一下子夜镇的状况,发生这么大的事情,招摇宗不可能置之不理。”

穆恒舟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:“我知晓,届时我便说,咱们也是被连累的,秘境如何开启的,一概不知,但秘境内云笙助纣为孽,让鬼修逃脱了,咱们是在两位前辈的帮助下,好不容易脱身的。”

宋姝又道:“回去之后,我让人去打探一下,云笙和游星雯在秘境里,除了那把剑,各自都还得到了些什么。”

她们肯定不会说实话,但只要露出半分马脚,宋姝就有把握探知真相。

一回到招摇宗,云笙跟着游星雯直接去了丹峰,正拿着从镇子上买来的果酱,让游星雯帮忙做些松软的甜品,就是秘境里面吃过的那些。

听到宋姝的声音,两人皆很惊讶。

游星雯连忙将果酱收了起来,又贴上隐匿气味的符箓,说道:“师妹你稍等一会儿,我去应付她。”

云笙一点儿都不想跟宋姝见面,便点了点头,想也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。

秋秋站在烹饪桌上,正跟幺幺打闹。

从秘境出来后,两小只的感情有了飞速进展,表现就是,幺幺更听秋秋的话了,让往东绝不往西,连好吃的都会第一时间主动跟秋秋分享。

虽然秋秋看不大上那些吃食,但幺幺的好意她也接受了,怜爱地看着懵懂的灵兽崽子,小翅膀拍了拍他的脑袋:“你吃吧,我还不饿呢。”

宋姝特意打听过了,两人刚刚回到丹峰,趁着云笙还没离开,立刻就上门拜访来了。一是怕云笙回了第五峰就见不到了;二来,她也怕时间一长,两人从秘境里面带出来的气息就被淡化了,到时候,很难再从云笙身上感知到些什么。

游星雯脸色冷漠,不等她开口就直接拒绝了:“抱歉师妹,被你们连累卷进秘境后,耽搁了好些时间,给新师弟的入门礼物都还没有准备好,有什么事情等明日拜师典礼过后再说吧。”

说完,将洞府门前的三层阵法全都开启,眼不见为净。

宋姝气的跺脚,她还一个字都没说呢!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,只得先离开了。不过她越发肯定,两个人必定得到了什么好东西。

入夜后,凤九颜再次回到了第五峰,进入了秋秋的神识中。

要暂时离开几天,必然得跟小家伙儿说一声,不然回头他就又成渣男了。

秋秋不明白她爹怎么一天天的那么多破事,顿时就嘟囔起来:“还说你不是渣男,什么事儿都比秋秋和娘更重要是吧?你看看这都多久了,别说礼物了,你都没来给娘做过一顿饭!”

凤九颜:“……”

小姑娘怨念颇深,凤九颜也忍不住自省,好像是耽误很久了呢,从他出来找到母女俩开始,就遇到各种各样的状况,一开始被天命警告,只能悄咪咪在暗处偷看,好不容易跟小闺女搭上了话,却从头被嫌弃到脚。

偏偏小家伙儿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,他想反驳都没有理由。

凤九颜只好道:“我去做两份小点心,回头让小五给捎带过来,送给秋秋和娘亲赔礼道歉好不好?”

秋秋操着小奶音振振有词:“小五是小五,小五又不是秋秋的爹!”

凤九颜揉了揉眉心,孩子太聪明了也不一定全是好事。

好声好气地哄了一顿,凤九颜承诺:“等爹爹从族地回来,一定把最好的都送给娘亲当礼物,秋秋也有,好不好?”

“礼物本来就是娘亲的!”

早给晚给不都是一样的吗?休想骗她,秋秋才不会那么笨!不过秋秋也不是不讲理的崽崽,既然爹爹都主动来给她请假了,那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,便又问道爹爹:“必须要回去吗?就不能现在带上娘亲,一起回家吗?”

“娘现在,还不能进入族地。”

凤凰的族地,必然是只有凤凰和家人才能进入。凤九颜倒是很乐意承认云笙的身份,不论是以他的道侣还是秋秋的母亲身份,但云笙内心里,并没有认同他,这才是最大的问题。

要不然,他也不至于这么迂回了。

秋秋抱着小翅膀想了一会儿,小表情十分严肃,然后才又说道:“那好吧,爹,你快去快回。一定要快一点哦,要不然,秋秋就让娘,重新给秋秋找个爹啦!”

凤九颜:“?”

这是恐吓吧?

秋秋还在不满地嘟囔:“老是不在,这样的爹爹要来何用嘛……别的爹爹就算笨了点儿丑了点儿,好歹还能天天见得到呢。”

凤九颜差点窒息:“……”

别的爹爹?敢情你还真的想过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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