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完了爹爹, 秋秋还是不解气，扑进娘亲怀里，大声告状:“娘, 我跟你说哦, 爹爹的尾羽可大可漂亮啦！专门用来勾引小姑娘哒！”
凤九颜:“？”
秋秋振振有词，毫不客气地揭她爹的老底:“娘, 你是不知道哦, 你不在家的那会儿，好多人都会偷偷在咱们家门口，等着看爹爹展开尾羽, 一点儿都不守男德！”
云笙看了过去, 眼神诡异。
凤九颜百口莫辩:“不是这样……”
秋秋才不给他狡辩的机会, 继续叭叭叭地跟娘亲说着从前的那些事:“……那天爹爹突然就变成了好大一只凤凰，趴在院子里睡觉，尾羽甩来甩去的，力气好大呀，把墙都压塌了！然后大家就都过来围观了, 好多大鸟小鸟都跑过来看呢！还有好些都化形成了漂亮小姑娘, 说愿意嫁给爹爹！”
“她们还打起来了，就在咱们家塌了的那堵墙外面, 一边打架一边说, 赢了的就嫁给爹爹！有的就更过分了！去偷偷拔爹的尾羽，还好秋秋发现了，才保住了爹的清白！要不然，他指不定就被哪个女人给拖回去当压寨夫郎啦！娘, 你说是不是太过分了？！你得骂他, 好好说他一顿！”
“要是爹爹早一点把漂亮的尾羽给娘亲, 不就没后来那么多事儿了？！都是爹的错！娘，你不要轻易原谅他啦，男人也是需要管教哒！”
云笙看向凤九颜的眼神越发不信任，幽幽开口:“原来你也会开屏求偶啊？”
凤九颜欲言又止，摁了摁眉心，叹了一口气。
凤舞行走过来，站在房间门口，摇响了风铃声，说道:“师姐，掌门还在等你。”
云笙突然就想起来了，站起身来，将秋秋一起抱着往外走，到门口的时候，又停下脚步，转过头来看向凤九颜:“你现在可以好好想一想了，回来我要听到一个合适的解释。”
凤九颜微愣，随即失笑。原来记仇是母女一脉相承的啊。
秋秋站在母亲肩膀上，揣着小翅膀，骄傲地抬起下巴，跟她爹对峙，豆豆眼里写满了挑衅:“秋秋赢了！”
凤九颜哭笑不得，再次轻叹一声，孩子成长太快，早就已经超乎他对这个年纪的幼崽的认知，每次都让他瞠目结舌。不过也算是学习到新的知识了，对秋秋的成长速度和目前的认知，也有了新的了解。
总之，不算坏事。一家人嘛，就要互相体谅。
凤九颜进了房间后，苏晨桓就决定起身告辞，时间已经不早了，再待下去就不合适了，想来道君也不会请他们吃饭。
宋真欲言又止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。好不容易能够单独跟道君说两句话，他原本是想着，给穆恒舟、宋姝、周清流和凤舞行这几个出色的弟子争取一次单独指导的机会，让这些优秀的年轻弟子们，也好有机会快速成长起来。
但是没想到，被宋姝这么一打岔，根本就没顾得上说，这会儿要是回去了，下次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，谁又能说得准？
虽说道君住进了第五峰，但也明言“不想被打扰”，所以这段时日，除了苏晨桓，并没有人敢擅自来第五峰。
当然，肯定是有人曾经冒险来过的，但也并没能见上道君，甚至连云笙的面可能都没有见到。
掌门心里就更加着急了。弟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，他也多少知晓一些，也没指望着云笙以德报怨，但，周清流和凤舞行，好歹是她看重的师弟，争取一下未尝不可，便也只好硬着头皮让凤舞行去喊她一声。
看到云笙走出来，宋真立刻上前，将她带到一边，悄声说起来这事儿:“好歹都是同门，你的师弟师妹们出息了，咱们宗门也才好光大不是？”
云笙点点头，又道:“掌门师伯放心吧，这件事我一定会跟道君说，但我不保证他会答应，我做不了主。”
其实这一刻，云笙心里是想应下的，穆恒舟和宋姝对她的威胁有点大，她想让凤九颜亲眼看看，能否及早解决掉这两个不安分的祸根。
宋真也没想让她为难，云笙能够得到道君的目光，对招摇宗来说，已经是万份惊喜了:“你提一句就行。”
云笙跟这只幼崽的关系，到底是否亲生，宋真心里一点儿都没底，说辞上确实也没什么问题——云笙莫名其妙重伤，发生何事除了她的师尊，无人知晓，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，却也失却了大半记忆，这件事他们几个长老都心知肚明。
自那之后，云笙一下子就沉默了许多，人也变得寡言，连第五峰都很少再出去，她要是偷偷在自己洞府养一只幼崽，还真是不容易被发现。
宋真怀疑的点在于——若那时，云笙真的有了身孕或是生了崽，作为她的师尊，文天化绝对不会就这么放任她一个人留在第五峰。他出门办事之前，就知道此行极为危险。难道，师弟他早就知晓，道君会来吗？
宋真想不明白，但他也知晓，决定权在道君，道君说是那就必然会是。
两人走了之后，一家人便开始吃饭。
饭桌上，秋秋像个巡视领地的国王似的，迈着小步子从这边走到那边，还时不时告诉她爹:“娘喜欢吃这个。”
凤九颜便将盘子换到云笙跟前。
秋秋不满意:“能不能有点诚意啦？爹，你是不是想被赶出去？”
凤九颜:“……”
女儿的性情，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。这聪明劲儿，也是前所未有，跟他曾经带大的崽子们一比，简直可以说是碾压，再一想想她看的那些话本子，凤九颜就更是心累。
他当然不想被赶出去，于是凤九颜拿起筷子，将秋秋点的几道菜，都各夹了一筷子送到云笙碗里:“多吃些，你太瘦了。”
云笙也没拒绝，还抬起头来对着他弯眉一笑:“谢谢。”
凤九颜的手微微一顿，随即若无其事地拿着筷子放了下来，又问道秋秋:“吃哪个？”
秋秋也毫不客气地指使他爹。
凤九颜的养崽经验显然要丰富多了，而且他养育的本来就是凤凰一族的崽子，很轻巧地就把饭菜弄成适合秋秋的大小，给她放进专用的小碟子里。
云笙看小家伙儿精神奕奕的小模样儿，忍不住笑起来，看她活泼快活地指使着父亲，低下头专心吃自己的。
凤舞行和天参吃的快，也不想耽误一家人感情交流，吃饱了就走开了。
凤舞行来到厨房，想看看有没有缺的，不多会儿，天参也进来了，心不在焉的样子，长须须都无精打采似的。
“族长真要在这长住下来啊？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去？”天参已经待烦了，在这里他都不敢出去，除了秋秋也没有别的玩伴，真是参生寂寞如雪。
凤舞行回他:“估计不会很快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。你也知道，这里有两个人，一直威胁着师姐的性命安全，偏偏我们还除不掉他们。”
天参眼见地萎靡了。
凤舞行又道:“不过也不会很久，最多再呆半个月，就会换个地方。”
天参顿时又高兴起来:“那行吧。”
凤舞行犹豫一瞬，问道:“怎么了？突然之间就不喜欢这里了？”
天参嘟囔:“总觉得好危险，刚刚你没用察觉到吗？一下子就像是什么劫难要降临似的，招摇宗可能不安全了吧，我有点怕……”
凤舞行愣住，他应该是察觉到了的，但不知怎么的，转头就给忘记了。想到此，他心中不由一凛，说道:“待会儿我去问问太叔祖。”
天参“嗯”了一声，自己想了一会儿，又反过来安慰他:“也说不定已经被族长化解了，他也好似不怎么在意，秋秋也没有跟我说。”
凤舞行“嗯”了一声，心不在焉。他很担心，若是真的有大劫降临，会不会牵连到师姐？又会不会是宋姝和穆恒舟带来的？
吃过饭后，凤九颜将凤舞行喊了过来，递给他一块玉简:“有空的时候多看看，但是不要给别人看到了。只能你看，或者，带回族地去，给其他族人看。”
“是，我有分寸的，太叔祖放心吧。”
凤九颜又道:“待会儿你去宋姝洞府，帮我做一件事。”
凤舞行立刻精神振奋，满口应下:“您说。”
凤九颜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，这孩子虽然靠谱，但未曾经历过大风大浪，有些阴暗他意识不到，说了也白搭，便只是简单说了几句，又叮嘱道:“试探即可，看不出来什么也不要紧，留影石录下来，带回来给我。”
凤舞行顿时就明白了，看来太叔祖已经对宋姝身上那个剑灵有了眉目，只不过仍需要确认，便立刻去执行任务了。
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诡异的人族，修为不高却总能全身而退，而且遇到机缘和好东西的概率，比别人也高太多了，显得周围那些刻苦勤奋的修士像是一个一个冤大头似的。
就算气运好，也不该是这样的。
凤舞行还参不透天命，但凤凰一族天生的“知命”，却能让他隐隐察觉到这天道之下的规则。气运好的人确实存在，但这气运，并非是凭空得来的，要么是功德，要么是他人赠予。
比如说，无主秘境中，太清对师姐释放的善意，便可能让她避开一次三阶妖兽的袭击。但这也是太清修来的功德，赠予了师姐而已，以答谢她赠予菩提果的恩德。
有来有往，才是人族交互的本质。
宋姝的气运，却是完全不一样——她的容貌，在很大程度上对某些男弟子有着至高无上的吸引力，他们的迷恋，就会增强宋姝的气运。
这些，是凤舞行最近才参悟到的。既然他都能看得出来，太叔祖没道理看不透。既然没有干涉，那就表示，这不是主要原因。但是凤舞行一直觉得，她也没有漂亮到令人痴迷的地步啊，他虽未曾去过很多地方，但这些年的见识，也让他的记忆里能够扒拉出来几个美人儿，无一不碾压宋姝。
何况，近在眼前的师姐，就比她美多了啊，那一日盛装出现在演武场，弟子们的惊艳，已经很能说明一切了。
但是为何，仍是有人痴迷于她呢？难道是宋姝骗了他们，许诺会嫁给他们？除了自己老婆，凤舞行想不出来，还能有什么理由，让这些男人毫无理智地吹捧一个女人。
想不明白，凤舞行也不再为难自己，反正他也不会喜欢这么虚伪又恶毒的女人，管她到底是怎么蛊惑那些男人的呢，先搞清楚她身上的怪异，才是正道。
凤舞行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和行踪，很快来到第一峰。
云笙目送秋秋跑出去撒欢了，一转头看到凤九颜正站在那里，便走了过去，把宋真的请求给他说了:“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。”
凤九颜看着她:“你想我答应下来？”
云笙稍稍犹豫，然后点头:“嗯，我想知道，在穆恒舟对我动手的时候，我能不能反击他。”这个节骨眼儿上，宋姝是肯定不可能列在名单之内的，哪怕没有今天这一出刻意找茬，她偷了菩提果，跟白瑛闹成那样子，她们两个，都绝不可能出现在道君单独授课的名单内。
不然，招摇宗的脸面，还要不要了？
说着，云笙又有些不放心，再次叮嘱了一句:“我只是试试。而且，这件事必须得我亲自去做才有意义，你不要擅自出手。”
凤九颜看着她，目光微凝，定定地注视着她的脸庞。
自从那日在演武场公开两个人的关系后，云笙在着装上总算是愿意上上心了，从前被埋尘的明珠，也逐渐显露出了原本的光彩，耀眼的令人晃神。
没有得到回应，云笙也不知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，正要再次重复一遍，一抬眼就撞进了他的眸子里，如一口古井，幽暗无波，深不见底，仿佛要把她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。
他站在那里，身高腿长，玉树临风，周身沐浴着一层淡金色的阳光，宛若神祗降临。神爱世人，而此刻，神的瞳眸里面，却只有她一人的身影。
云笙忍不住心脏狂跳，一股无名的惊喜在心中蔓延，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看了好一会儿。
秋秋的小奶音从远处传来，精准地落入她耳朵里，哦，是在跟天参吵架呢。云笙才恍然回过神来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，伸出手掐了一下凤九颜的胳膊:“我说的话，你听到没？”
凤九颜的目光又转向她掐着自己的地方。
那双手白嫩纤细，很小，他一只手就能把对方两只手都包拢起来。不过，她会主动触碰他，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凤九颜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。
“嗯。”凤九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，其实并没太听清楚，但无非就是关于那两个人，担心他，或者秋秋，也会被伤及。这种感觉很美好，让他喜不自禁，心脏的跳跃也愈发生动。
不过，凤九颜还是说:“别担心，不算什么事。”
既然云笙也想要试探，那就试试吧，兴许，真的能探出来什么呢。但这不重要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如鲠在喉呢，小闺女挖下的陷阱，不早点解决了指不定什么时候，就成了一个大坑，走一步掉下去一次。
踌躇了好大一会儿，凤九颜才僵硬地开口:“尾羽的事情，你误会了。”
云笙抬起头来，满脸讶异，随即坐直了身体:“那你解释吧，我在认真听。”
凤九颜顿时紧张不已，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怎么都说不出口了，感觉好羞耻……
云笙还在期待地看着他。
逃避不是他的作风，这事儿也最好尽快解释清楚，他清清白白，什么都没有做过，不能平白背这么大一口锅。
深吸一口气，凤九颜语气沧桑:“凤凰在成年之际，必定会化为原型。而且因为那时修为暴涨，以及识海封印解除，关于凤凰一族的诸多传承都要继承，整个人意识混沌，无论尾羽有没有展开，都不能算作求偶，本就是无意识的行为……”说到这，凤九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。
云笙也看着他，语气很是奇怪:“秋秋说的，肯定不是那一次吧？难道她破壳的时候，你还没有成年？不能吧？你是不是在指桑骂槐，说我是禽兽，连未成年都不放过？”
凤九颜顿时哭笑不得，再次解释道:“自我成年后，从未再次化作原型，我也相信，我的记忆没有出错。”
云笙微愣，随即意识到:“所以，那是你在独自带娃的时候，发生的事情吗？”
独自带娃这个词，听上去就不太美好，凤九颜的心往下沉了沉，回道:“还是得再问问秋秋。”
云笙道:“我来问吧，正好理由都是现成的。”
凤九颜欲言又止。
看着他纠结又无奈的表情，云笙就很愉悦，偷笑道:“你要是去跟秋秋说她记错了，爹爹没有这么做过，她一定很生气地挠你一爪子，还会觉得自己被爹爹质疑了，没有信任；但我就不一样了呀，我们可是有很多共同秘密的母女呀。”
而且，秋秋非常乐意跟娘亲分享，她爹曾经的那些糗事，恨不能将爹爹做过的所有出丑的事情，都拿来博得娘亲一笑。
云笙说这话的时候，心情可好了，看向凤九颜的眼神，也带着莫名的骄傲。毕竟，她才是被崽崽爱着的母亲呀。
凤九颜再次叹息一声，单手捂住脸，闷声问道:“都是一家人，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？”
云笙一本正经:“那你得问秋秋，我说了也不算呀。”
凤九颜走到她身边来，挽起她的长发，弯腰低声在她耳边说道:“那至少，现在我可以跟阿笙一伙吧？”
云笙瞅他:“什么一伙儿不一伙儿的？别说的我们好像是反派团伙儿似的！”
凤九颜又笑:“那，夫妻同心？”
云笙心跳加速，脸颊不由自主地就红了起来。下意识地想要反驳，话到了嘴边，又觉得自己矫情，这么好的男人，可别给作没了，便抿着唇不说话了。
凤九颜心里也很忐忑，头一次这么冒昧，他很怕云笙会拒绝他，但，若是他不主动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，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？很明显，云笙的大部分心思，都被聪明可爱的幼崽占据了，而秋秋也总是见缝插针，想要独占母亲，根本不留给他这个父亲一点发挥的余地，他连单独跟云笙说几句话，都成了奢望。
当初知道自己有了崽崽的喜悦，已经在养崽的过程中，日渐被消磨掉了。他现在觉得，做一个好丈夫，更重要。
云笙没有拒绝，也没有嫌弃他的孟言浪语，想来也是喜欢他的吧？这个认知，让凤九颜心里欢喜极了，再次更加大胆地去握住她的手，低声说道:“秋秋那么爱娘亲，愿意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予娘亲。秋秋爹爹亦是如此，想要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赠送给秋秋娘亲。”
“那么，已经拥有这么多爱的秋秋娘亲，可不可以，也给予秋秋爹爹一点爱？”
云笙意识混沌，整个人像是被裹在了棉花糖里，又甜又腻又软，让她忍不住沉迷其中，做个快活的米虫，迷迷糊糊地反问:“一点点吗？”
凤九颜大胆索求:“从一点点开始，但是每天都要多一点点，可以吗？”
云笙点头:“好啊。”
凤九颜立刻就绷不住了，笑颜绽开，低下头去，想要亲吻她的唇，他已经肖想好久了，肯定又软又甜……
“爹，你在做啥？！”
凤九颜顿时僵住。
云笙也刹那间回过神来，忙不迭地推开了他，脑子里的嗡鸣声还没有散去，但还是感受到了羞耻和不安。
秋秋站在窗台上，黑亮的豆豆眼来回审视爹和娘，小奶音再次质问:“你们要玩什么？为什么不带我？！”
凤九颜: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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