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尽信不如不信。
比起巧舌如簧的劝说，王力更相信自己的直觉。
甚至那地下宫殿中的壁画是不是刻意的假情报，也很难说得清。
总之，那年轻的皇帝必定隐瞒了什么。
他去过墨城，那里的凡人的确与秦氏一族有关，但眼下所有集镇的凡人都被各大仙门当做工具圈养起来，要说血祭什么的，条件已经不成立，但这年轻人依旧执意要毁掉这五个集镇，根本说不过去。
无论广成子还是秦氏一族，都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王力并不想揭开那层迷雾……那意味着彻底站在对立面上，他更喜欢游刃于旋涡之外的感觉。
况且，更紧要的事，是从妖界带出妻子。
一家人能在动荡中自保，便是王力的底线。
至于在大厦将倾时拯救苍生，力所能及可以做，但不必强求。
不过，可以事先预防一手。
王力不欠人情，能当场还清最好。
那年轻皇帝冒着危险告知自己如此多的秘密，是诱饵也罢，是真心也罢，该付给对方的酬劳，王力心中自有一杆秤。
乘坐机关鸟，悄然离开远东陵。
重回墨城。
既然决定还对方人情，那么毁掉五个集镇的计划，便可以做些准备工作。
不一定照做，但一旦动手，便可以翻手将这些地方从荒原大陆除名。
现在的王力已经能够施展出如此雷霆手段。
重点在于是否能狠下心肠。
毕竟要毁灭的城镇，是生活在其中的百姓们辛苦建设起来的家园。
天道可以不仁，但人心却不能冰冷如厮。
从这个角度来说，那些仙门反倒是帮了秦氏一族一个忙……将居住在城镇中的人口掳掠离开后，这些城镇便成了死物。
摧毁死物还有什么心理负担不是？
数年不见，墨城已换了模样。
和荒原大陆其他集镇一样，这里也空无人烟，残留的大片房屋瓦舍因为衰败而杂草丛生，断臂残留随处可见。
王力没有肆无忌惮，小心隐藏了踪迹。
他记得墨城周边有一些仙门，实力不强，但也没有完全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。
况且，他跟这些仙门关系可不咋地……顾家整体脱离掌控迁徙，要说这些仙门没看在眼里，那是不可能的。
之所以没有动手，只是因为当日燕哥儿展现出震慑的实力罢了。
事后这些仙门定然摸清楚了小妮子的身份，要说不将这笔账记在谪仙派头上，那这些仙门的脾气也未免太好了些。
墨城跟秦氏一族关联太深，这个流传下来的秘密，周边的小仙门不一定知道，但仙盟却定然掌握。
甚至在此地守株待兔都是可能的。
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。
所以王力没有立刻步入早已废弃的集镇，只在周边盘恒。
要彻底摧毁一个中型集镇，需要金丹大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，或许还会剩下一些漏网之鱼。
以目前王力掌握的斗法手段，同样无法做到。
当然，他会另辟奇径。
法术不行，物理化学来凑呗。
对付坚硬的建筑，还有什么比炸药更效率的武器？
只要不惜成本，甚至可以将整个墨城炸到陷入地底去。
阳雷的存在，让王力有这个底气！
一天后，准备完成。
没有动用太清之心的灵气，王力用的是最朴素也是最准确的法子，绕城一圈。
测算了墨城有多大后，需要准备多少颗阳雷的数量也随即出炉。
一番比划后不禁咋舌。
“四千颗……这人情还得，有点多了。”
哪怕有了心理准备，面对如此高昂的数量，王力也一阵头疼。
阳雷的材料在以前并不算稀缺，但现在，要弄到如此多的资源，单凭他一人，没有门路。
要不要跟那年轻皇帝谈谈，让对方出这笔费用？
念头刚升起便被否决。
倒不是说什么面子问题，而是对方明显也被仙盟逼得如同丧家之犬似的，此时贸然联系，说不定会引火烧身。
还是先确定阳雷的布局，完成最关键的一步。
有了天机图的复刻功能，制作这二阶法器本身反倒是无关紧要，不过一触而就的事儿。
依旧是立体环绕，彻底摧毁一个城市，意味着地表和地下全覆盖。
确定了每一颗阳雷的点位后，王力忍不住一声轻叹。
墨城是人类辛苦建立起来的家园，眼下却因为种种原因被毁灭。
而他居然成了‘帮凶’之一。
因为仙盟一意孤行修建通天塔的决定，几乎所有修士和凡人的命运，都被改变了。
当然，感叹也就是一瞬间。
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，王力便没有后悔过。
还有四个集镇！
接下来的三个月，王力如法炮制。
与墨城相同，剩下的集镇同样早已破败且杳无人烟，摧毁起来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。
即便最后走不到彻底摧毁这一步，前期的准备却极为必要。
无论那年轻皇帝有着怎样的一己私欲，在制衡仙盟方面，一定会尽全力，而这恰好是王力所希望的。
准备周全后，便是坐看局势继续变化。
布置完最后一处机关，王力准备再次去十万大山一趟。
那里又制作阳雷的一些辅助材料，早早准备一些没坏处。
刚要离开废弃的集镇时，天色突然一暗。
抬头时，赫然瞧见一团黑云迅速蔓延开来。
要下雨了么？还真是多事之秋。
再行几步后王力猛然顿足。
不对，这不是云！
在记忆中，有些他深刻记得但是不愿意回忆的画面。
那是在黑阳城时，面对妖兽潮水般的进攻，弱小的他只能勉强自保。
当时的天空中，便是这种黑云。
王力的面容骤然铁青。
不会错的，是妖兽……然而这种笼罩天地的压迫感，定然是妖王级别才能做到。
而且，绝对不止一只。
妖族的第二次袭击，终于来了么？
王力慢慢捏紧了拳头，嘴角闪过讥诮却兴奋的笑意。
这个变数，或许可以利用上。
抬眼看时，远远望见几束流光飞跃而起，消失在了黑云最浓密的方向。
那些流光……是修士。
修士一方，准备迎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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