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琼南不由得有点坐直了身体。
“你想问点什么。”
“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问的---有关于你在霍格沃兹，你来英国的所有消息都已经是可以说是明牌的，我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。”小巴蒂笑了笑，“别太紧张，只是聊聊家常，你已经把我的家庭情况了解了个透彻，为了达成信息的平等，你也应该和我讲讲。”
张琼南默默看着小巴蒂·克劳奇:“那作为对等，你也说个谎疼一下？”
“要这么严谨的吗？”小巴蒂苦笑一声，“行吧---我是个女人。”
然后他也进行了一趟张琼南先前的流程，脑袋和地面亲密接触了一下。
张琼南过去扶住了，才避免这颗“天才的头脑”在地上磕出个什么好歹。
“好痛啊，”小巴蒂本来就惨白的过分的脸上更加的没有血色了，“发明吐真剂的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。”
他缓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，期间张琼南一直在盯着他的瞳孔，确定那些涣散不是人能装出来的样子。
当然啦，如果演到了这份上，那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。
等到小巴蒂重新坐好，张琼南就开始给他讲述自己的故事。
“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，我和我哥哥相依为命。”
张家的死亡率惊人，半大的孩子没有爹娘是常事，张家甚至还有专门为此修建的万慈堂，专门赡养收容这些没有爹娘的孩子。
但是作为一个孩子无依无靠，那么你的日子是不会很好过的。
危险的活计派你去，要命的事情要你冲。
万慈堂的死亡率也是非常，非常可怕的一个巨大的数字。
但是在分母实在是过大的时候，那点儿死亡了的分子就像是掉进海水中的墨，很快就消失了。
张海客知道不能进万慈堂。
所以他咬牙带着妹妹张海杏在外头苦熬。
日子虽然过的紧巴巴的，但是凭借着爹娘留下来的一些资产，还是能让两个孩子活的，而张海客也已经打算好了，他一个外家没什么大出路，到时候想办法去南洋跑商---自古商贾地位低下，但是油水很足。
你快饿死的时候又怎么会去在意那些地位名誉什么的呢？
但是即使是这样，两个还在长身体的孩子还是过的不好。
张海客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，付出更大的辛苦和承担更大的风险去换取两个孩子的口粮。
而这个时候，那张“留学”的告示贴在了张家。
“所以你是自愿来的。”小巴蒂撑着下巴听张琼南说，“和我猜测的不太一样。”
“你原本想的是什么样的？”张琼南也撑着下巴回看回去，“我哥为了那点儿钱把我卖了？”
“差不多吧。”小巴蒂点点头。
“如果他要卖我的话有的是门路---张家有专门训练女孩的地方，教导女孩子把自己变成武器---就好像是敢死队一样，”张琼南耸耸肩，“我都知道之前有人去我家打听过，小破屋子不隔音的很。”
“但是你哥哥没卖，”小巴蒂看起来若有所思，“他很爱你。”
“对啊，他很爱我。”张琼南垂了眼，想着当时的浓重夜色。
族里的阿公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做张海客的思想工作了，他跟张海客说带着这样一个拖油瓶是没有出路的，趁着张琼南年纪还小不记事卖掉是最好的选择。
张琼南是真的以为自己会被卖掉。
因为日子是真的不好过啊。
没有挨过饿的人是真的不知道饥饿会让人难受成什么样子。
张琼南甚至觉得就算是把自己卖了也无所谓的，这样起码有一个人能过的很好，哥哥不用带着自己这样一个拖油瓶了。
但是张海客没有。
他又一次拒绝了族里的阿公。
“杏儿是我妹子，”张海客怕声音大了把屋子里的人吵醒，于是声音压的低低的，“我俩没爹娘，我这个做哥哥的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，虽然我也撑不起多大的天，但是还不至于把天搞塌咯---卖妹子的事儿我是干不出来的。”
他劝了阿公回去，转身回了房里。
张琼南背对着门装睡，而张海客似乎没有察觉，他只是过来给妹妹掖好了被子角，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张琼南的被子，哼唱着他记忆里从爹娘那里听来的歌谣。
“我是自己选的要过来，”张琼南收拾了一下心情，“想比你那个不会当爹的爹，我哥又会当爹又会当妈，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没有长歪吧---你看，你家庭不幸，你就长歪了。”
“有道理，”小巴蒂点点头，“我其实也想过如果我有个幸福的家庭会是怎么样的经历---但是有点困难，我们那个时期没有几家是正常人，我无从对比。”
“那你对你爸---你是个什么态度？”张琼南把问题抛了回去，“我看克劳奇先生最近的神态不是太对---因为发现你丢了所以怕出事儿？”
“哦，他本来是会担心的，估计还会发疯一样的抓我什么的，”小巴蒂耸了耸肩，“但是还记得他当时是怎么控制我的吗？”
“灌药和摄魂取念。”张琼南回答的迅速。
“所以我也这样回敬了啊，”小巴蒂摊摊手，“何况他在魔法界还是挺有话语权的，虽然他把家里搞得一团糟无缘魔法部长的位置，但是他也落得了一个‘铁面无私’的名头不是吗？他说的话一般没有人会反驳---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有私心，都会觉得他那是理性上的最优解。”
张琼南默然。
“我肯定会杀了他的，”小巴蒂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，“他不配活下去，我恨他，我知道我挺疯的，但是我前些时候为了了解你---去了解了一下东方的思想，我记得有一个叫做孟子的学者有一个理论是‘性善论’，就是人出生就是好的，需要往好的教导，有个叫荀子的说是‘性恶论’，人天生就是坏的，需要带领回正途···”
“我觉得都很有道理。”
“但是无论站在谁的角度，我都会认为我的一生悲剧来自我的亲爱的父亲。”
“他毁了我的人生---我也要毁了他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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