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砂强行稳住了自己的步伐，来到小餐馆二楼的盥洗室，直接放开冷水，朝自己的脸上拍去。
用冬天的自来水又拍了自己几次，也不管头发有没有被弄湿了。
感受着冰寒刺骨的冷水，白砂这才觉得自己平静了许多，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起来，“冷啊，还真是冷啊……”
随后，白砂就倚靠在盥洗室的洗衣机旁，持续地沉默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周围的一切似乎开始虚幻了不少。
终于，少年站直了身体，推开盥洗室的塑料门。
走在小餐馆二楼通往一楼的阶梯上，白砂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虚幻。
“是啊，我早就该知道，这一切都是虚假的……”
走下了阶梯，白砂注视着眼前的一切——
外界的风景已经完全失真，只有‘自己’与青梅苏星惜在一起吃着水煮鱼片，都被椒麻得呼哧不断。
两人吃完了一盘鱼肉后，都被对方逗笑的场景。
白砂没有走近，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劝说着……为什么不过去呢？为什么去接纳这个平凡的自己？
你会成为这道幻影，在未知维度的世界中，真正地度过平凡而充实的一生。
而且这将会是顺应着你的愿景，塑造出的截然不同的美丽人生……
但对于这耳边呓语，少年就只是静静地看着‘自己’与青梅的互动——
午餐吃完了，两人准备返回学校。
走在无人的小巷中，星星她突然停了下来，看着路边被人抛弃在纸箱中的小奶猫，久久不愿起身。
青梅竹马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，最后少年抱起了这个纸箱，带着少女来到了自家楼下的车库，将两只小黑猫放在了这边。
两人交流着，‘白砂’返回了自己家中，‘苏星惜’拿着少年给的零钱，去到附近宠物店里买了一袋猫粮、猫砂，不过这加起来也有近百来块钱，似乎已经是两人零钱的极限了。
趁着中午最后的时间，‘白砂’用车库里面的废板纸制作了一个简易猫砂盆。
‘苏星惜’也是从车库的角落，摸出了四个比较旧的小瓷碗，拿去小区中的公共厕所处，好好洗刷干净。
少女给其中两个小瓷碗装满清水，才把剩下两个拿过来装上少许猫粮，喂给早已饥肠辘辘的小黑猫们。
看着吃得很开心的小猫们，‘白砂’和‘苏星惜’也凑近了一些……
不过，本该是很好的煽情环节，被‘白砂’手腕处的电子手表给搅和了，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。
这是‘白砂’专门定下的午间闹钟，就是怕耽搁了返校的时间。
少女红着脸，拉起少年的手，带头往学校方向跑去。
吃完饭已经半小时以上了，这期间也都在走动忙着，所以不用担心饭后剧烈运动的问题。
虽然‘苏星惜’放肆地跑在前面，还时不时地甩起后面少年的手，但她一直紧抓着‘白砂’的手不放。
直到走近校门口看门大爷处才放开，老老实实接受了大爷的学生证盘查。
被放行后，两人一左一右走在学院中，都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周围，时不时地伸手勾搭一下对方背在身后的手……
白砂漫步在这虚幻的校园之中，也没管自己已经恢复成内衬野战服，搭配灰披风的装扮。
看着悄悄牵起手的青梅竹马两人，白砂神色平静地开口了，
“说说吧，让我经历这么真实的幻境，你是有什么要告知给我的。”
“……”
内心深处传来沉寂感，伴随着这道感觉的散去，一个完全扭曲的灰黑光影突兀浮现。
不，这绝不是突兀的感觉，明明是凭空出现的异样人影，但白砂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错愕感受，仿佛是理所当然应该出现的事物。
就好比前世人到中年，每天早晨起来看到了自己脱落的头发，虽然看着很不舒服，但也是日常的一部分。
“是什么时候，发觉的呢——”
像是经过了极致的爆裂耳鸣，又像是已经被静默了成百上千年，白砂很难描述自己听到的这句‘话语’。
如果真要描述，那只能说得抽象晦涩，是无比奇诡断奏所发出的音声……
“那个，您会心灵传音不？”
白砂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，但这粗犷举动显然无法为脆弱的人体器官进行防护。
{……}
{那，系统感知界面，在此向您问候——}
————191恶灵缠身？————
{那，系统感知界面，在此向您问候——}
灰光剪影十分人性化地将自己对折了一下，像是在鞠躬，但看起来怎么就这么谐呢……
这还不是最谐的，这道灰光剪影对折过后，没有逆时针返回，而是完成了一圈三百六十度的旋转。
“……”
白砂也不打算吐槽什么了，直接开口问道，“系统感知界面？你应该是系统催生出的存在吧，和我所谓的感知视界有什么关联？”
{好问题，不同于系统精灵界面‘初号机’的唯一性。
吾是系统为了保持自身运行，分离出的绝对中立人格程序，没有任何私人感情，只需要协助宿主进行运行……}
“就不能说人话，不过，我就听懂了一点。你绝对不是中立的，对吧。
在我回到一楼时，必然就是你在劝诱我投入幻境，走向彻底迷失。
不止如此，这一路上我就很奇怪，为什么一直没有听到关于‘白砂倒影’的消息，你又和白砂倒影有什么关联呢？”
{这都是两个问题了，宿主，咱们接下来玩个等价交换的游戏，互相问答怎么样？
让吾先来回答，你说的是明明没有任何猜想，但你的语气为什么这么笃定，这正是让吾异常好奇的地方。
毕竟吾是一个情感不完全的存在……
你说的没错，是吾在劝诱你投入这片温柔乡，只是你拒绝了。
至于，与‘白砂倒影’的关系，哎呀，那真是一个离奇的巧合。
作为前系统感知界面，吾的职责就是第一时间观测宿主身处的界域，这一次搜集环境信息时，正巧碰到了这个倒影的生成，就遵循程序自动吸纳了……
不过，正因如此，身为绝对中立的人格程序，吾获得了高天秘境散播出的一份‘智慧’与‘意志’。
最后，吾因为不中立了，就被系统分割、踢了出来，成为现在这个孤魂野鬼的模样……}
白砂听得眼角抽抽的，而且这‘灰光虚影’的行为与说话语气，怎么就和小脑没发育完全一样。
想了想，白砂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幻境。
时间在自己没有观测的时候，不知不觉中加速流逝去，幻境中的‘白砂’与‘苏星惜’，已经身处大学校园中——
这是一个出租屋内的清晨，两人躺在床上，悠哉地睡着懒觉，两个小黑猫一边一个压在两人的身上。
不多时，闹钟响了，被褥下传来了共同的倒计时声音，话音落下，猫子们都被直接掀起，吓得赶紧跑到床下，神情紧张地看着这一对主人。
虽然听不到声音，但从两人的神情上来看，应该是在哈哈大笑吧。
随后就是情侣之间的亲密互动，再之后就是‘白砂’与‘苏星惜’一齐制作早餐，吃完后去大学校园乘着晨间阳光，悠闲散步的日常了……
看到确实在继续美好生活着的两人，白砂这才继续回应，
“看来你是知道我性格的，等价交换的确是我一贯的行动准则。
既然你先行回答了我的疑问，那么我也如实回答，我为什么这么笃定是你在作祟……
因为这一切过于真实了，幻境已经不再是虚幻，更像是你此前呓语时说过的，是一个未知的真实维度。
还有，你为了避免悲剧的结尾，直接篡改人的性格。这样编织情感的方法，是不是过于粗暴了？
就像你说的那样，你确实不懂什么是情感，你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，就是对于人性的尊重。
星星她，可不是这么如同璨星一般开朗的女孩。
我熟知的那个女孩，更像是遥遥高悬在天幕上的孤星，也早已溺死在了当初那个有毒的压力环境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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