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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 102. 桃源 但在胤礽心里,它依旧是桃源,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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毓庆宫里的好戏叫惠妃看得津津有味。

延禧宫里楸树郁郁葱葱,惠妃穿着雪灰色缎绣四季花篮旗袍,踩着高高的花盆底,扶着大嬷嬷的手走过庭院,穿过那树影投下的浓荫,她身后跟着四个宫女,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,端着各色伤药、膳食,走进了延禧宫西配殿内。

胤禩刚挨了康熙的板子和训斥,又被撸掉了手里内务府职权,重新当回那个光头阿哥,身心俱疲,俯趴在床榻上,清秀的脸上布满红潮,额上冷汗淋漓,正是烧得不大清醒的时候。

他心里最难过的不是挨打丢权,而是皇阿玛在气怒之下,不仅屠尽了辛者库所有卫家人,还拔出随身短剑,指着他用冷漠之极的口气说:“胤禩,是朕食口粮之奴仆的十分低贱的女人所生,没想到是如此心高阴险之人……”,这句话无疑将他的脸面狠狠撕扯下来往地上践踏了,当时大殿之上,还有大阿哥、九阿哥、十阿哥都为他下跪求情,可他的皇阿玛对于他藐视东宫、觊觎国本之举,仍旧不满之极。

他匍匐在殿上,心已经凉透了。

哪怕惠妃急匆匆从后宫赶来,紧紧抱住已经被板子打得几近昏迷的他,哭喊着让皇阿玛不要打了,最终看在大哥和惠妃的面子上,他得以开释,但他的心也没能有多余的温度,比起惠妃抛洒在他背脊上的眼泪,他想到的却是延禧宫那个单薄生怯的身影,她连这样对他关怀也不敢,只有避开惠妃的人,才敢往年幼的他手里塞一颗被攥得温热有些化开的银丝糖。

小时候,他被其他兄弟欺负,青了嘴角回来,她站在惠妃身后眼里满是心疼,却没办法上前,只能看着惠妃紧紧搂着他:“我的儿,怎么伤成这样?”

他一直想成为大哥那样的人,能为母妃争光,他以为他能做到,谁知在皇阿玛心里,他依旧是那个“辛者库所出的卑贱之子”,根本无足轻重。

胤禩知道自己是个棋子,他不甘心永远做大哥的棋子,这有错吗?

他烧得头疼,却好似心中那最后一点父子与手足之情全都被烧成了灰烬。是啊,在皇阿玛心里永远只有太子是他的儿子,他从小将太子带在身边教导,甚至要求他们全都要向太子行君臣大礼,从一开始,皇阿玛就将他们与太子隔开了。

可高高在上的太子就赢了吗?他们哪个兄弟没看出来太子的如履薄冰呢?胤禩在想笑,却牵动了额头上已经愈合的伤疤。分明已经不再痛了,可他却还能感觉到那道伤口在心中的痕迹。那是之前太子将他踢下台阶时留下的。

长窗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,他半睁开眼,望见了窗外那头戴华贵的点翠嵌珠海棠宝钿的身影,他的生母卫贵人是没有这样珍贵豪华的首饰的,即便有,她也不敢戴。

这个钿子,是惠妃三十五岁生日时,康熙赏赐给惠妃的。这件首饰用上了各色宝石、珍珠镶嵌,浑圆的大珍珠就有五十颗,小珍珠又不知有几百颗,宝石也有一百多块,因此平常的日子惠妃都不舍得戴。

胤禩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来,看来他失势了,惠妃很高兴。

但这抹笑容在惠妃进门的那一刻就消失了,他的脸变得诚惶诚恐又感激涕零:“额娘,您怎么来了?儿子不孝,又惹您担心了。”

“呼塔布……”惠妃双眼含泪,急步走到床前,侧身坐在床沿上,紧紧握住他的手良久,却只是垂泪,似乎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。

胤禩听到这久违的小名,也有些恍惚。他小时候体弱多病,未赐名之前,惠妃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呼塔布,是希望能把他拴住的意思。他和惠妃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生疏的,很小很小的时候,他甚至以为惠妃是他额娘……

“额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糯米凉糕……”惠妃温柔地用手轻轻拨开他凌乱的额发,略带哽咽地说,“你也知道,你皇阿玛有多看重太子,你们这些做兄弟的,不能行差踏错一步!额娘相信我的呼塔布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,所以,千万不要自怨自艾……如今,你虽然革了内务府总管大臣一职,但继任的来保也是明相的门生,不用着急,回头让你大哥再托你一把……”

胤禩在听到“大哥”这两个字的时候,立刻就从那温情脉脉中清醒过来,他面具愧色,挣扎着要起来给惠妃磕头:“儿子多亏有额娘和大哥求情,否则定然小命不保……”

“别乱动,你要好好养着身子……”惠妃连忙将人摁回床上去,用帕子给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,慈爱地凝视着他,“你皇阿玛是最重情之人,你过两年娶了媳妇,好好过日子,不要再惹你皇阿玛生气,也就好了。”

胤禩自然一副全听额娘话的乖孩子的模样。

惠妃又关心了几句他的伤势,才担心地说:“你把身子养好以后,多去瞧瞧卫贵人吧,她心思重,这几日都不吃东西了,说是她牵连你……”

胤禩脸立刻就白了,他再也装不出母慈子孝的模样了,又不想让惠妃看见他的软弱,便立刻低下头去,咬着牙根,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,手指的指甲深陷掌心,他才稳住了声音:“好,谢额娘。”

他平淡地回应着,仿佛心中不曾滴血。

惠妃见他听说卫贵人之事,低垂着头,浑身都忍不住颤抖,这才心满意足地起了身告辞。

“好孩子,好好休息,额娘明日再来看你。”

去年,胤禩出宫建府,却选择将府邸建在老四隔壁,还经常去找老四说话……渐渐的,他连来延禧宫请安也疏离地叫她母妃、惠母妃,他这是想做那八面玲珑的人,两头讨好,更是胤禩想脱离她掌控的预兆。

惠妃怎么会容许养在身边多年的小狗朝别人摇尾巴?

打掉了养子的气焰,还将内务府握回到纳喇氏手里,惠妃志得意满地离开了胤禩的寝殿。走在路上,她忽然就明白了明珠此人的厉害之处,他的计谋永远简单却奏效,因为他算准了人心。

惠妃在这次交锋中当了黄雀,虽然可惜没伤到毓庆宫的子嗣,却也将毓庆宫坚不可摧的防护撬开了一个洞。谁能想到,所有的谋划看着是冲着程氏去的,实际上明珠在得知太子妃有孕后,传进来给惠妃的信中早就挑明了:“如此这般,太子妃石氏必乱阵脚。”

人性如此,石家自然很需要一个嫡子、一个阿哥,太子爷如何加恩石家,都不如太子妃自己生下一个石家的阿哥。太子是石家效忠的人选么?或许在太子妃心中,未必。

就像纳喇氏倾全族之力也要为胤褆一争,哪怕是对抗东宫!哪怕赌上脑袋!在宫里,有了孩子以后,所有的利益都将倒戈……生下胤褆后,惠妃就对康熙的宠爱毫无兴趣了。皇上是天子,他有那么多的阿哥,但纳喇氏的阿哥却只有他们的“大千岁”。

正如太子已有两个庶子,太子妃这样刚强、肩负石家未来的人,怎会不为了嫡子而动心?她甚至比惠妃想象中更贪心,宫权不肯放手、孩子也要保全。

可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?什么都叫你占了……惠妃冷冷笑着走过长廊,今儿是个艳阳天,浓烈的阳光像一根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惠妃的脸庞,她微微眯起眼睛,享受着脸上有些灼热的温度。

胤褆回来时可说了,太子对太子妃的不满,甚至在康熙面前都表露无遗。他们在回宫的途中,太子与大阿哥陪侍在御驾中,亲耳听见太子气鼓鼓地对康熙说出:“石氏真应了这个姓氏,脾气比石头还硬!行事越发不敬夫君,导致东宫内宅不和。”的话来。

胤褆说起这段事情,不免有些幸灾乐祸,还当着康熙的面揶揄太子:“一弟未免性子太过软和,这福晋就得好好管教,怎么能纵得她爬到你头上去?”

这话音一落地,胤褆就被康熙拿笔扔了满头墨水,还被他狠狠瞪了一眼。

看着儿子风尘仆仆还穿着甲胄就到自个面前请安,惠妃就点着胤褆的额头叹气:“你也该和太子学学,他可算是把你皇阿玛的脾气摸透了。”

太子为何敢在康熙面前这样说话,这是因为这正是康熙喜欢听的。

皇上大胜归来,心情正好,不会计较那么多。而太子言语亲昵,哪怕自己夫妻间的不和都坦诚相对,一副还要皇阿玛教我的模样。虽显得软弱、没出息,却正搔到康熙的痒处——终究还是老子比儿子强,他的儿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,还很需要他为他掌舵才是……

而太子故意说石氏的不是,多半还是为了他那宠妾吧……惠妃心里琢磨着,外头的人看来都低估了太子对他那程氏的宠爱啊,惠妃嗤笑,太子妃恐怕也没想到吧?她就是太高傲了啊,照这样下去,若是日后太子真能登基御极,恐怕学先帝废后都未可知。

不过这也说明,太子身上又多了道能攻讦的缺口,倒也不是坏事。

再看太子监国时的众多表现,他对朝臣避之不及,想拍马屁都找不着他的人,若非如此,明珠也不会想到要用这种法子打击东宫……幸好,太子还有个性子过刚易折的太子妃。

而太子妃性子里的弱点,正好被时常进宫为康熙参谋军国大事的明珠瞧了出来。

惠妃想起太子妃刚接过凤印的那段日子,她和德宜荣三妃心里未尝没有疙瘩,惠妃很多次都想给太子妃使袢子,但都被明珠阻止了:“不,你要捧着她、将她捧得高高的。”

惠妃的举动,瞒不过其他三妃,她们也心如明镜,四人都无需多言,就暗中联合起来,相互配合得极好……

什么最难得的将门虎女、什么都做到最好的皇子福晋表率、又贤惠又孝顺,还大气不善妒,这一年多里,四妃不余遗力地成全太子妃的名声。捧得她终于以为,这些都是她自个挣下来的,没有太子的宠爱和权势滔天的娘家,她一样立得住。

惠妃在知道她刻意瞒下怀孕消息的那一刻,就不禁笑了出来。

她以为那什么妇人病的说辞能骗过所有人么?这都是她们用剩的伎俩!当初她为了保全她的保清,也是提心吊胆了三个多月,直到显怀才说了出来。她和荣妃都死了那么多个阿哥,不得不如此,可太子妃心里想得是什么呢?

当那个面目十分平常的小太监开始修剪她院子里那颗四季桂之时,她就知道明珠有信来了,也知道动手的时候到了。

这次,最好的结果便是让太子妃滑胎,若没办成,离间东宫的目的也能达成。而胤禩早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,不论是什么结局,都是那个要背负一切的倒霉蛋。

至于东宫的嫡子……惠妃如今也不急,她现在年纪上来了,总算能明白明珠为何总是对她和胤褆说的“静观其变”与“忍为上”了,放长线才能钓大鱼,他们要推倒的是一座被康熙亲自垒起来的高山,要耐心、也要时机,决不能着急。

一计不成以后还有一计,惠妃想到她的承庆、荣妃的承瑞、赛音察浑,全都是生下来以后两三岁病死的。她忍着心中的悲伤想着,活不下来的嫡子,也就不算嫡子了。

何况,谁知道太子妃肚子里的是男是女?

她刚回到延禧宫正殿,却突然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,是大阿哥身边的亲信太监,他满脸是泪跪倒在惠妃面前:“娘娘,大福晋方才……方才去了!”

惠妃方才的所有快意全都消失了,虽然她对这个儿媳谈不上特别满意,但也相处了多年,大福晋除了总生不出儿子之外,素无过错,如今就这么没了,惠妃心情也低沉下来。

“来人,我要去乾清宫请旨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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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阿哥府报丧的钟声响起时,程婉蕴与太子的车马正穿过熙熙攘攘的市井。

畅春园距离紫禁城约莫有十几公里,原本是明朝明神宗赐给外祖父的“清华园”,后来康熙就在这个园林的废址上修了畅春园,从康熙一十六年陆陆续续修到了康熙三十年,才算基本完工。之后这几年也是不断整修增建,直到去年才算完全竣工。

康熙在建这个园子的时候,特意在主园旁边修建了一个西花园,是专门留给太子与其他皇子居住的。并将西花园湖泊边上最漂亮的建筑群命名为“讨源书屋”赐给太子。其他皇子则居住西花园荷花池畔其他南中东西四所,那四所宫殿还没有名字,且……十几个皇子挤在里头。

就,偏心得很理所当然。

以及,康熙这么多年下来,给太子题写了十几幅御书匾额,其中,太子爷特别喜爱“日知堂”这个题名,不仅毓庆宫淳本殿里的书房里挂着,今日要去畅春园,他还复刻了一幅带着,预备悬挂在讨源书屋里的新书房里。

太子爷的行李收拾好,这幅字就捆在最上头,程婉蕴上车时还挺好奇地看了看,康熙的书法真的没得说,苍劲有力,风骨清绝,见字如见其人,康熙当时一定也是抱着无比纯粹的教子之心写下这三个字的吧?或许也是想起小时备受康熙的疼爱,太子爷微微笑道:“这是我刚出阁读书的时候,皇阿玛专门为我题写的。”

哪怕如今父子之间已没有当年那般的心无芥蒂,胤礽心底里仍然为康熙这个父亲留有一个角落,这是无论如何也断绝不了的……

想到这里,他微微叹了口气。

而且西花园的修建康熙多次问过他的喜好,不论是山水景观、花草树木都照着他的心意来建。当然,在康熙问他的心意时,他也想着阿婉喜欢的茶花与月季、蔷薇与游鱼,在碧湖边栽种了不少,还给咪咪与旺财都留了专门的小屋子。

甚至“讨源书屋”这四个字,也曾经有他的私心。

胤礽看着阿婉掀开车窗帘子的缝隙,往外看的样子。她似乎很喜欢看市井小民那种热闹的生活,眼睛总闪烁着亮光,风将她的发丝吹拂起来,街面上几个孩子举着竹风车无忧无虑地追逐着,她不知不觉弯起眼睛笑了起来。

阳光下她的脸庞剔透如玉,胤礽倚靠在车壁上,静静凝视着她的笑颜。

皇阿玛原先让他为自己的居所题名,他题的是“桃源书屋”,是属于他和阿婉的。自始至终,他从没想过带其他任何人进来,那就是专属于他和阿婉的桃源。

但皇阿玛觉得桃源一字不好,有些消弭斗志,便用了晋陆机《文赋》中:“或因枝以振叶,或沿波而讨源。”的典故,化作了“讨源书屋”。

但在胤礽心里,它依旧是桃源,是他心目中留给阿婉的地方。:,,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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