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归”
胶卷里的画面拉近，菜月昴再一次站在了阿芙洛狄忒斯的面前。
“……祂给了我一个名字——阿芙洛狄忒斯。”
昴选在如此近的时间点，不是为了挑战极限，而是他清楚眼前这个敌人，除了创造她的人，没人知道打败她的捷径。
也就是说，没有人可以求助，自己手上有多少牌，就只能用上这么多了。
昴尝试召唤伊卡洛斯，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，让昴的心不禁高高悬起。
昴被阿芙洛狄忒斯还是巨型兔子时抓住的时候，和他一起的伊卡洛斯直接炸开化成一团火焰，自那时起昴就再没见过伊卡洛斯。
“你不是免疫物理伤害的吗……可恶……”
“普罗米修斯，怎么不说话了？”阿芙洛狄忒斯好像对昴的视而不见感到不满，他站在原地半天也没反应。
昴回过神来，现在没空考虑其他的了，如何击败眼前的强敌才是首要。
“阿芙洛狄忒斯，我们可以和解吗？”
“此时此刻？你怕不是在说笑罢？”阿芙洛狄忒斯掩嘴而笑。
“我们似乎并没有必须要敌对的理由，我们本是要抵挡没有智慧，只知道吃掉一切的多兔，但如果是你的话，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好好谈谈？”
之前两方都已经交手，不过昴可以以前后的对象不同为原因，区分开前后两次战斗的性质。
“所以呢？先不论我也打算喂饱它，况且把圣域清理干净可是主给我的任务，普罗米修斯，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，还是说你依旧要打算避战，维持你圣人的形象？”
阿芙洛狄忒斯五根手指并拢，尖锐的利爪合并成一把剑刃，看起来就是一把长在手腕上的长剑，足有半米长。
阿芙洛狄忒斯指向昴身后的人们“那如果，我要杀死你最爱的人类呢？即便这样你也依旧选择以谈判为优先？”
昴握着短刀的手微微攥紧，摆出战斗的起手式。
“这样就对了，普罗米修斯，你天生就是战士，却总是不愿使用武力，真是有愧你泰坦神族的名号。”
“身为骑士，要在对决前报上自己的名号。”
昴深吸一口气，如炬的目光注视着阿芙洛狄忒斯“我绝非你口中的普罗米修斯，我的名字是，菜月昴，参上。”
……
根本看不见可以赢的希望，这是第几次回归了？昴记不清了，大约有十次不止了吧？
贝蒂的阴魔法对她根本没有效果，就连重力魔法也不过是在第一次用的时候能扰乱她的动作，直到后面一点影响都没有。
好消息是常规的属性对她依旧有效，诸如风刃、冰冻和火焰，还有土刺，但是相比起来这些更偏向于物理类型的攻击，而且造成多种伤害十分有限。
除开直接用冰砸她，用冰封住她也不过一秒钟就被打破，用火焰灼烧她，除了把毛烫卷，看不到一点明显的成果。
你问这些是怎么发现的？当然是罗兹瓦尔那家伙在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后也加入了战斗，用尽了所有魔法探出来的情报。现在他在哪？
喏，下半身还挂在艾姬多娜的坟头上呢，上半身早就被兔子啃的骨头渣子都没了。
“轰”
兽化的加菲尔也支撑不住，力气耗尽后倒在地上，砸出沉闷的巨响，下一秒就被白花花的兔子淹没，再过一会儿，恐怕他的再生速度也比不上多兔啃食的速度了。
奥托给昴的短刀都卷刃了，昴的身上有着好几处贯穿伤，正在缓慢的愈合，雷姆挽着昴的一条胳膊，将他往坟墓的方向拖。
加菲尔倒下后，整个战场上还站着的人，就只剩下雷姆和昴了。
雷姆另一只手还在挥动流星锤，打飞不停扑过来的多兔，阿芙洛狄忒斯就站在远处静静地观望，脚边是不知道谁的头骨。
昴把手伸向腰后，掏出小绿，用自己现在还能用出的最大力气摇了摇，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，昴自暴自弃一般地把小绿扔了出去，兔群在小绿的落点位置突然分散开，绕过了小绿继续朝两人涌来。
昴看到那些被雷姆的流星锤砸飞出去的血肉模糊的兔子，从它们的尸体中，钻出来更多的小兔子，小兔子转头吃掉尸体，它们的骨骼肉眼可见地长大，毛发以极快的速度生出，转眼就又变成了尸体生前一样的大小。
但昴巧合下发现，一只被雷姆砸断了下半肢的新生多兔，它和其它兔子一样只顾着往昴两人的方向冲，但它根本爬不动，有时使劲蛄蛹两下反而往后退了一点。
但昴不是观察它的行为，而是——寿命。
昴注意到这些多兔，尤其是从尸体中新生的多兔，寿命几乎是以分钟来论。
每分钟都有一只正常的，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多兔死去，就是突然躺在地上没了动静，然后新的多兔破开它的肚子钻出来，但这些新生的多兔同样只有几分钟的寿命，有的甚至更短，从开膛而生，到自然死亡，只有几十秒的时间。
阿芙洛狄忒斯用某种手段让多兔即使死掉也能从尸体中重生，但显然这种手段的副作用也十分明显。
“这就是所谓的，基因缺陷吗？”
阿芙洛狄忒斯是司掌繁育的神，那眼前这个盗版的阿芙洛狄忒斯肯定也有相似的权能，她擅自改变了多兔的繁衍方式，让本来运行的好好的程序产生了新的bug，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？
复生的权能貌似并不仅仅在多兔身上有。
昴他们尝试过多种战术，好几次创造出让昴近身突破阿芙洛狄忒斯爪剑的机会，但无论昴把阿芙洛狄忒斯砍成多少块，她都会像连着弹簧线的木偶一样拼回原样。
而且阿芙洛狄忒斯说过她是从多兔的身躯中诞生的，她有着和多兔一样的特性，那么也有可能和多兔一样，寿命变得极其短暂，但是谁知道这个“短暂”是多久呢？
白色的食人之潭向阶梯的上方蔓延，凡是能够入口的东西，都被这片散发着野兽臭味的潭水吞没。
昴闭上眼，知道这一条命又走到了尽头。
雷姆焦急的呼唤不断从远方传来，但，眼皮好沉重，疲惫感快要将自己淹没，阿芙洛狄忒斯收回了自己的权能吗？是在什么时候？
四周的声音仿佛全都消失了，昴能听见的，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。
“咕噜”
不对，还有什么在发出声响，不是鼻息，也不是心脏，而是来自灵魂深处。
“好烫……”
昴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全身都烫的发红，庞大的热量从体内向外散发。
“咕噜”
像是岩浆在冒泡的沉闷声响，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？
“伊卡洛斯？”
昴尝试着呼唤，虽然白马依旧没有出现在他面前，却得到了回应。
“太阳……甲……锻……”
昴突然睁开眼，体表的温度瞬间到达了一个恐怖的高度，雷姆抓住昴的手顿时发出“滋滋”的响声，因疼痛而条件反射地缩回。
“唔哇——呕……”
昴跪倒在地呕吐，吐出来的都是滚烫的铁水，视觉，听觉，嗅觉全被剥夺。
耳中充斥着敲打金属，铁水翻滚和滚烫的铁块骤然冷却的交响声。
鼻子里被烟味填满，不，那不是烟味，像是刚收下的晒过的被子上的气味，只是这味道浓郁了几百几千倍，刺激着昴的鼻腔，让他忍不住流出眼泪。
但眼泪还未流出眼眶就蒸发了，如果有人能看见昴的脸，会发现他的眼眶中已经没有了眼珠，而是覆盖着恍如被熔岩侵蚀过的土地般的东西。
熔炉，昴能感觉得到，自己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熔炉，伊卡洛斯正在用自己的身体锻造着什么东西，而那东西已经快要锻造完成，只剩下最后塑形的部分。
内脏好像都已经被烧尽了，如果不是“普罗米修斯”还吊着一口气，自己早就死了，但现在身上的变化，即使是“普罗米修斯”也无法治愈，那是某种相当的力量造成的不可逆的伤害。
虽然这条命终归是要失去的，但死前还莫名地遭受这样的痛苦，昴只希望伊卡洛斯所做的事对得起他受的无妄之灾。
昴挺直上半身，因为看不见，他只能通过记忆中阿芙洛狄忒斯所在的方向猜测。
昴缓缓举起手臂，手心对着自己，然后收起了四根手指，洒脱一笑。
(ヮ)┌П┐
在阿芙洛狄忒斯的怒火降临在自己身上之前，昴切断了“普罗米修斯”。
视觉恢复，昴眨了眨眼，眼角分泌出一点泪水，鼻腔里还残留着一点烟味，昴又拍了拍耳朵，确认听觉也正常，昴转身向着白色那半边的空间深处走去。
越往深处前进，铁锤敲击的清脆声音也越来越清晰。
昴停下脚步，恰好敲击声也在同时停止。
一个身材巨大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锤子，朝砧板上盔甲吹了口气，因温度过高而发光的盔甲瞬间冷却下来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响声。
男人赤裸着上身，头上带着尖顶帽，头发和胡子似乎很久都没打理，乱糟糟缠绕在一起，还落满了炉灰。
男人的站姿也很奇怪，好像有一条腿是瘸的。
“你的——火——很不错，如果没有你的火，我没法把它重塑。”
男人说着一种昴从没听过的语言，但昴却能听懂他在说什么。
“以后，它就是你的了。”男人指着砧板上的盔甲对昴说，“不过，里面还有，赫利俄斯三分之一的英灵。你要，留下来吗？”
说完，男人看着盔甲又开始自言自语。
“噢，可怜的赫利俄斯，他的日辇被击落，他的灵魂被分成三份，一份在头颅，被斯巴达的亡灵取走，一份寄存于甲胄，被投入火山熔化成不成型的铁块，一份还遗留在无人收捡的尸体中，等待秃鹫啄食——噢，可怜的赫利俄斯……”
昴走上前，仔细打量躺在砧板上的盔甲，金色的甲胄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着热量，光是看着就仿佛在直视太阳。
昴拿起一块形状像是太阳的部件，中间镂空，看起来像是长着尖刺的齿轮。
男人从昴手中拿起太阳，昴用两只手才拿稳，他两根手指就能捏住。
“凡人，你身上有普罗米修斯的祝福，所以我也愿意帮你这一次。不过即使没有这一层关系，我也见证了你的勇武，如果你日后有机会来到奥林匹斯，我会像帮阿喀琉斯一样，为你也打造一件真正适合你的盔甲和武器。”
男人把日轮放在昴的脑后，他虽然面容丑陋，身材粗壮，但却用温柔的语气对昴说“祝你好运，凡人。”
男人的身形化作一团飘曳的火焰，再次凝实时，从火焰中走出的是昂首的白马。
“伊卡洛斯？”
“事出紧急，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擅自用你的肉躯作为熔炉，我在此向你道歉。”
昴震惊地看着低头的伊卡洛斯，这家伙有多傲慢昴可是深有体会，它就是自己身上傲慢权能的化身，现在居然向自己道歉？
伊卡洛斯走到砧板旁，欣赏着躺在上面的盔甲“也多亏这副盔甲上还有赫菲斯托斯的祝福，让我能够短暂地把身躯借给他降临，不然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铸赫利俄斯之甲。”
昴一挑眉毛“所以之前把我弄得那么惨就是为了这个？有什么用？”
“足以碾死那个伪神的力量。”
昴迈出脚步，到砧板之前，抬起的手反复犹豫，才敢伸手触摸，指尖拂过臂甲，没有盔甲应有的冰冷，可能是刚从熔炉中取出，也可能它本该如此，就像温和的太阳。
“赫菲斯托斯的祝福”
“赫利俄斯的英魂”
昴感受到盔甲上不同凡响的神力，来自两个神性。
昴突然想起那个男人把日轮放在自己身后，昴伸手去摸，那日轮居然是悬浮在自己后脑勺上的。
“太阳金冠，是赫利俄斯神性的象征。”伊卡洛斯对昴解释到。
“赫利俄斯，赫菲斯托斯……”
又是两位古希腊的神祇，自己怎么和希腊神话这么有缘？
昴将怀疑的目光瞥向伊卡洛斯“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出现的元素全是希腊神话？”
伊卡洛斯淡淡地看了过来“这与你无关，是主那边的原因，虽然主自己也不知道——所以不要多问。”
伊卡洛斯的警告让昴暂时放下了刨根问底的打算，转而问到“那我要现在就穿上这盔甲吗？”
“不，不用，就像召唤我的时候一样召唤它就行了。”
深呼吸，昴挥动手臂招来记忆胶卷，转头对白马展露笑容“伊卡洛斯，你喜欢吃烤兔子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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