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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第一章:观音垂泪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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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筵中顿时寂静无声,人人心里惊异,自李相夷和笛飞声死后,肖紫衿的武功纵使称不上江湖第一,也是“第一”之一,他手上的劲道何等稳健,就算在手上抓住数百斤重物也不在话下,这小小酒杯竟而会失手跌落,实在是万分古怪。

只见肖紫衿盯着第七席中的一人,目不转睛地看着,突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那人微微一笑,举杯站了起来,“李莲花,恭喜肖大侠和乔姑娘喜结连理,祝两位白头到老,不离不弃。”

肖紫衿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“你……”

李莲花先行举杯一饮而尽。

肖紫衿却呆了好一会儿,才从桌上取了另一只新杯,倒酒饮下。

只听李莲花温和地道:“你要待自己好些。”

肖紫衿僵硬了好一会儿,竟点了点头。

李莲花举杯饮下第二杯酒,再次道:“恭喜。”

肖紫衿又点了点头,仍道:“你、你……”

李莲花亮了亮杯底,“李莲花……”

肖紫衿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,身旁的人窃窃私语,都道肖大侠醉了,才见他自行倒了一杯酒,一口吞下,砰的一声掷杯于地,大步转身离去。

他居然没再向第七席的其他人敬酒。

何晓凤吃惊地看着肖紫衿大步走过,瞠目结舌地看着李莲花,“你……真是个怪人。”

李莲花愕然,“我怎么奇怪了?”

何晓凤指着肖紫衿,再指着李莲花,“你们……你们……很奇怪。”

李莲花奇道:“他娶老婆我来道喜,有什么不对?”

何晓凤呆了半晌,“他没给我敬酒。”

李莲花更奇道:“他不是见了你失手打碎酒杯吗?”

何晓凤张大嘴巴,指着自己的鼻子,“他是见了我打碎酒杯?我怎么觉得他是见了你……”

李莲花叹了口气,“他自是见了你,一时失神,打碎酒杯。”

何晓凤将信将疑,心下却有丝窃喜,“真的?”

李莲花正色道:“当然是真的,他不是见了你失魂落魄,难道是见了我失魂落魄?”

何晓凤想了想,颜若春花地嫣然一笑,“这倒也是……”

喜筵中不少人议论纷纷,好奇地看着李莲花,正席中关河梦却既未站起敬酒,也不看李莲花,甚是心不在焉。

方多病已留意了他许久,忍不住问道:“关兄可有心事?”

关河梦一怔,眉头紧蹙,“我在想义妹不知何处去了。”

方多病东张西望,也有些奇怪,果然苏小慵踪影不见,她和乔婉娩交情匪浅,不该不坐正席,怎会不在?

“自从去给乔姑娘梳妆,她至今未归。”关河梦沉声道。

方多病本想干笑一声,但老爷子坐在身边,只得“温文尔雅”地微微一笑,“莫非她一直陪着乔姑娘?”心下却道:莫非她陪新娘陪到洞房里去了?

关河梦摇头,“绝不可能。”他的目光在喜筵中搜索良久,缓缓地道:“她失踪了。”

方多病道:“这里是野霞小筑,‘紫袍宣天’的住所,有谁敢在这里生事?苏姑娘想必是走散了,不会出事的,你放心。”

关河梦脸上微现冷笑,慢慢地说:“我只怕就因为这里是肖大侠的居所,所以才有人敢在这里生事,因为今日此处毫不设防……”

方多病见了他的冷笑,头皮有些发炸,勉强笑笑,“关兄说得也有道理,不过我想不致如此……”

此时肖紫衿已敬酒敬了一圈,喜筵也用过了大半,正在此时,门外有人惊叫一声,“你是什么人……啊——”庭院中众人一怔,只见一件事物横空飞来,姿势怪异地平平落地,却是野霞小筑门前的仆役。

那仆役爬将起来,东张西望,犹自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,竟连惊骇都不觉得。喜筵中高手众多,相顾骇然:要将一人掷入院中不难,难的是将人低低抛起,平平坠地,既不尘土飞扬,亦不鼻青脸肿,更不必说被抛之人居然还来不及觉得惊骇,人就已经进来了,那是什么样的武功?

肖紫衿此时至少已经饮下数坛美酒,微有醉意,却仍是反应敏捷,刹那间已拦在了庭院拱门之前,“来者何人?”

喜筵中有心与来人一较高低的都已纷纷站起,只见站在庭院拱门之前的是一位青衣男子,年貌来看不过三十左右,容颜俊雅,手上托着一个木盒,冷淡淡地站在门口,脸上既无祝贺之色,亦无挑衅之相。

众人目光一齐看着来人,此人容貌陌生,绝非近年来江湖中常见人物。正席上几人却都是浑身一震,脸色大变,同声叫道:“笛飞声!”刹那之间,几人纷纷拦在肖紫衿身前,心里均想:不管这魔头因何未死,今日拼得性命不要,也要保肖紫衿和乔婉娩周全。

喜筵中刹那间寂静如死,人人睁大眼睛,看着这位传说已死了十年的金鸾盟盟主。笛飞声“悲风白杨”心法为武林中第一等刚猛内力,若是此人真是笛飞声,今日喜筵众人坐得如此密集,他一掌之威,便足以立毙场内数位宾客。这位煞星怎会未死?十年之中他又究竟去了何处?今日来到野霞小筑又所为何事?众人噤若寒蝉,心下一片冰凉:若是他来向肖紫衿寻仇,要大开杀戒,我等今日却是冤死了。

笛飞声淡淡站在门前,眼见众人神情紧张,他却不看在眼内,环顾庭院之内,宾客皆悉胆寒,不知他想要如何?肖紫衿张口欲言,纪汉佛挡在他身前,低声道:“乔姑娘尚在房内。”一言提醒,肖紫衿本来心里怒极,不知笛飞声未死,又不知他前来所为何事,乘着酒意便要拔剑,纪汉佛提及乔婉娩,他心头一惊,满腔义愤顿时凉了。

纪汉佛拦在众人之前,沉声问道:“笛飞声?”

笛飞声手中木盒一抛,啪啦一声,那木盒跌在纪汉佛身前,但闻他淡淡地道:“十年不见,别来无恙?”

纪汉佛不知他心里做的什么打算,也淡淡地答:“别来无恙。不知笛盟主前来,所为何事?”

笛飞声却不理他,上下打量了肖紫衿一阵,“听说这几年来,你武功大进,江湖中白道黑道,无不默认你是如今武林第一高手?”

众人一听便知来者不善,纪汉佛沉声道:“武林第一高手云云,乃是江湖朋友过誉,江湖中藏龙卧虎,哪有人真敢自认第一高手?”

笛飞声嘿了一声,眼光只看着肖紫衿。

肖紫衿不能在众多宾客面前做缩头乌龟,双眉一振,朗声道:“肖某绝非武林第一高手,但如笛盟主要仰仗武功,扰我婚宴,莫怪肖某不自量力……”

笛飞声打断他的话,淡淡地道:“今日你如能接我一掌,这盒中之物便算我赠与你成婚的贺礼。”

肖紫衿一怔,喜筵中众人大奇,这笛飞声竟不是来报金鸾盟全军覆没之仇,而似乎是来比武的,这地上木盒之中不知放置着什么事物,人人好奇得很。

肖紫衿振了振衣袖,朗朗一笑,“既然笛盟主是为送礼而来,肖某便接你一掌。”

笛飞声脸色淡漠,缓缓往前踏了一步,肖紫衿身后众人情不自禁往后便退。旁人不知笛飞声的武功究竟如何,当年四顾门下士却再清楚不过。纪汉佛低声嘱咐肖紫衿千万小心,笛飞声的武功刚*戾,虽是一掌,但已是性命交关,若是不敌,万万不要勉强,往后避走就是。他和白江鹑站在肖紫衿身后,肖紫衿一旦不敌,便立刻着手救人。

方多病心头怦怦直跳,他未曾想到今日竟会看到笛飞声,以他的武功地位,这等大事自轮不上他插口,他却情不自禁地瞄了眼李莲花的坐席,不知李莲花可有化解局面的妙法。却见李莲花目不转睛地看着笛飞声,就似也被这传说中的魔头镇住了,没有半点反应。

这时只听门前地面一声咯啦轻响,却是笛飞声踏上了一块稍微翘起的青砖,众人为之一凛:他面对肖紫衿,踏前两步,竟然全身放松,尚未运劲,比之肖紫衿全神戒备,已是胜出一筹,若非对自己极有信心,绝不能如此。

纪汉佛和白江鹑都已将真力运遍全身,一旦发生变故,便当机立断,决计要保肖紫衿全身而退。笛飞声踏前第三步,简单地扬手挥掌,往前劈出。坐在方多病身边的方而优一直没有说话,此时突然一拍桌面,喝道:“白日销战骨!”方多病吓了一跳,才知这一掌掌力炽热刚猛,乃是笛飞声极其出名的一记杀手,若是被此掌所伤,必定高烧七日而死,自有此掌而来,未曾有人能自掌下逃生。宾客席中多有惊呼。

肖紫衿双眉耸动,一掌拍出,竟对笛飞声那一记“白日销战骨”迎了上去。方多病心里佩服,大赞肖紫衿豪勇,只听砰的一声大响,既无想象中土木崩裂、飞沙走石之相,也无血溅三尺、惨烈悲壮之幕,却是笛飞声噔噔噔连退三步。

众人大奇,看这两人对了一掌,竟是肖紫衿胜了!纪汉佛和白江鹑甚是不解,肖紫衿自己也十分茫然,只见笛飞声嘿了一声,“这地下木盒,算是你的贺礼。”言罢转身,大步离开,竟然掉头而去。众人面面相觑,均是莫明其妙,浑然不解。

“这魔头岂会安得好心,木盒之中不知是什么东西?”关河梦道。纪汉佛摇了摇头,“笛飞声一代枭雄,虽是滥杀无辜,却从来光明磊落,他既然说是贺礼,那便是贺礼,决计不会虚言欺诈。”关河梦便不说话。

肖紫衿酒意已醒,对笛飞声的来意全然摸不着头脑,拾起木盒,打开一看,只见盒中空空,只放着一个小瓶。那瓶子洁白如玉,上有青花小字,写的是“观音垂泪”四字。纪汉佛突然领悟,心中暗道:看来那熙陵中的“观音垂泪”确是被笛飞声取走,他失踪十年,此时方才出现,必是当年受伤极重,无法复出。如今突然出现,只怕是已经服下灵药,伤势已经痊愈。今日挑战肖紫衿,必是为了试验他的武功恢复了几层!方才看似肖紫衿胜了,却不知这魔头施展了几层功力,何况他灵药服下不久,想必武功尚未全复,时日一久,肖紫衿定不是他的对手。

此时肖紫衿已经把小瓶打开,其中空空如也,并没有什么东西,只是瓶塞拔开,但觉清香扑鼻,嗅之可知其中放置过上佳灵药,却不知笛飞声将此空瓶当作贺礼送与自己,究竟是什么用意。纪汉佛踏上一步,与他低声解释“观音垂泪”的来龙去脉,白江鹑等人退回正席,各自坐了下来。方多病心里对笛飞声的气质风度倒是颇为欣赏,只觉这位所谓“魔头”并不如何穷凶极恶,其他人却知笛飞声杀人不眨眼,实是松了口气,这顿喜筵是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。

前头喜筵奇峰突起,洞房之中却也另有别情。乔婉娩头戴红巾静坐洞房之中,突地一阵微风吹过。她在野霞小筑中久居,立刻便知窗户洞开,奇的是这窗户开得无声无息,她的武功虽未称得上一流,却也在一二流之间,窗户近在咫尺,竟未听到丝毫声息。当下撩起红巾,猛地看见窗外有张脸对她一笑,只见黑夜之中那张脸红红白白,却是一张彩绘的鬼脸。

乔婉娩着实吃了一惊,那张鬼脸很快被人拿下,鬼脸之下的娇颜令她心头一跳。世上貌美之人众多,但这窗前女子的容貌竟能让她也为之怦然,实在是美得异乎寻常,何况容貌虽美,仅是有形之相,此女天然一段绝世风华,仅是眼眸微微一动,便让人觉得如流水桃花,清艳交融,令人心魂俱醉。

这面带鬼脸的女子,自是角丽谯。乔婉娩与她十年未见,此女已年逾三十,却依稀比十年之前更美了些。只见她在窗口招了招手,乔婉娩将头戴的红盖头握在手中,心下戒备。却见角丽谯那张色泽柔美的红唇在窗口无声地道:“李、相、夷、还、活、着……”乔婉娩心头大震,失声问道:“他现在何处?”突觉口中一凉,原来角丽谯的鬼脸之中暗藏细微暗器,她一张口,那暗器由口而入,随即融化,再也吐不出来,顿时眼前一黑,往前栽倒。

窗前的女子嫣然一笑,若是有人见她这一笑,非倾倒在她石榴裙下不可。只见她纤指一弹,一封红色的书信自窗*入,堪堪插在床头枕下,随即转身而去。偌大洞房,床椅空洞,只有红衣新娘的衣角和飘落一旁的红盖头在夜风中轻轻颤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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