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以一把木剑与我交手，尚有一线生机，现在，”倪衣冷笑了一声，“分明就是找死！”
南山老人沉默不语——他携一把木剑在身，并非是对自己武功的自信，而是天山派剑法本就注重剑与持剑之人的协调化一，如今他身中嗜血咒印，根本无法调动内力，越是名贵的剑，他挥动起来就越是费力，而蝶剑这样的圣物，更是需要极其强大的内力才可使其为己所用。
倪衣说的没错，他确实是在以命相搏。
可是对于他来说，以命相搏又如何，在这个世间，原本就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。
南山老人微微皱眉，握着蝶剑飞身向倪衣而去。
倪衣冷哼了一声：“既然你想死，那我就好心成全你！”
说完，倪衣也提掌向南山老人击去。
他们也许交手了两三回，又或者交手了数十回——这世间没人能数的清，只因根本没人能看清他们的招式。
天山派的剑法本就以轻灵变化著称，加上蝶剑不时发出紫色的微光，远远看去，像极了一条紫色的游龙。而倪衣身形轻盈，白衣飘飘，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般美丽迷人。
蝴蝶原本是如此美丽又柔弱的生物，可倪衣的每一掌，都是杀机重重——也许世间的事物本就如此，致命的危险往往都隐藏在华美的外表之下。
南山老人的武功造诣虽称得上登峰造极，可他毕竟已到垂暮之年，况且有嗜血印在身，不一会儿，他便体力不支，渐渐地落入劣势。
倪衣看准了南山老人的破绽，忽然出掌，重重地拍在了南山老人的后背。这一掌力道极大，南山老人向前飞出很远，最终撞到了庭中的巨石上，南山老人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，一扭头，朝旁吐出一大口鲜血。
“你不调用内力，就算有天山圣物在手，也必将死在我的手上，”倪衣轻轻一笑，眼中闪着残忍的光，“可你若是强行调动了内力，嗜血印也会让你生不如死，你要怎么选呢，仙尊？”
南山老人虽面不改色，眼神却一冷。
倪衣说的没错，他似乎已经到了一个分岔路口，不过无论他选哪一条路，最终的结局都只有一死.
南山老人勉强站了起来，他漫不经心地拭去了嘴角的血迹：“你别忘了，倪衣，你的剑法，是我教你的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倪衣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，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：“那么就让你体会一下，死在徒儿手中的滋味吧！”
话音未落，一阵白影闪过，倪衣已经到了南山老人的面前。
南山老人看了一眼手中的蝶剑，一咬牙，猛地挥剑而下。
一道剑气从剑尖涌出，飞速地朝着倪衣而去，倪衣大惊，可是已经来不及闪躲，她被剑气击倒在地，她脸上带着的白色面纱也被剑气划成两半，飘然落下。
倪衣大惊失色，她根本顾不得自己被剑气击中所受的伤，而是慌忙用手捂住了左脸。可是南山老人还是真切地看清了倪衣左脸上的巨大疤痕——就像是被烫伤后的皮肤，泛着红色的斑点，丑陋无比。
在如此美丽的脸庞上，这道几乎覆盖了她整个左脸颊的伤疤显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。
南山老人也是一愣，他看着倪衣的眼神里既有震惊也有怜惜，但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转过头去，向付子晗走来，他伸出手，用力抓住了付子晗的手臂，再点地而起，飞身跳上了房檐。
他们离开没多久，魔君和无殇便赶来了。
倪衣跪在地上，一手撑地，一手捂脸，长长的黑发散乱地披在肩头。
魔君一看到倪衣，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，他飞奔过去，一把抱住了她。
“倪衣，没事了……”魔君柔声说道。
“被看见了……被看见了……”倪衣像是失了魂一般，不断地小声说道。
魔君只觉得心里一阵剧痛，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倪衣。
无殇站在原地，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，心里涌起一股酸涩，他扭过头去，却看到了不远处的慕容恪。
无殇皱了皱眉，快步走了过去，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慕容恪。
慕容恪绵软无力地靠在了无殇身上，就像是一根随风飘舞的芦苇一般。
“撑住，”无殇对着慕容恪说完，便朝着远处的守卫大喊，“快去找医师！”
慕容恪苦涩地一笑，轻声地说道：“现在，没人同你争了……”
无殇没有说话，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，过了很久，他才开口：“我从来，没有想过与你相争……”
慕容恪愣了愣，然后露出一丝凄凉的笑。
“争与不争，由不得你……”
无殇沉默了。
慕容恪说的没错，他们就像是宿命的对手一般，无论心中有多么抗拒，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的安排。
这样的无奈，只让无殇觉得沉重得无法呼吸。
逃出圣月潭庄后，南山老人带着付子
晗一路向西飞奔。
付子晗虽然也跟随着南山老人的步伐在奔跑，但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，毫无生气。
走到岔路口的时候，南山老人的步伐慢了下来，他四处看了看，然后选择了一条小路。
走了没多久，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。
“仙尊！”
南山老人抬起头来，只见岳云忠飞快地朝他们跑来。
南山老人的目光这才缓和下来。可是刚一放松了警惕，南山老人便觉得喉头涌出了一股腥甜的热血。
“快走！”南山老人将付子晗交给了岳云忠。
“仙尊……”云忠还想说些什么，但他一看到南山老人泛青的脸色便住了口。
岳云忠扭过头去，朝后喊了一声：“丫头！”
不一会儿，一个女子便急冲冲地从小路的尽头跑了过来——她约莫十七八岁，虽然她穿着洗的褪色的粗布麻衣，模样也算不上是倾国倾城，但那不施粉黛的脸只需看一眼，便会让人觉得心神舒畅、再难忘怀。那双晶亮的眸子，灵动得如深夜闪烁的明星，温柔得似深冬盛开的腊梅。
看清了来人的模样，南山老人惊讶而不安地向岳云忠看去。
“珊儿不放心，非要跟来，”岳云忠苦笑着摇了摇头，“不过这附近，她比我熟悉。”
岳云忠将付子晗交到岳珊手中，郑重地嘱咐道：“珊儿，一切当心！”
岳珊点了点头，走了几步，又回过头来：“爹，你也当心。”
待付子晗和岳珊走远，南山老人忽然扭过头，吐出了一大口乌黑的血。
“仙尊！”
南山老人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，忽然瘫软下来，还好岳云忠扶住了他，才没有倒下。
是因为刚刚那一剑，强行调动内力的缘故么？
南山老人凄然一笑。
嗜血印，果然名不虚传啊……
“仙尊！”
岳云忠惊慌失措的喊声，在南山老人听来，缥缈得如同来自遥远之地的呼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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