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块的游客并不算很多,人扎堆的地方,罗小北也不会带孩子去。所以顺着孩子的方向看去,确有两名齐肩短发的女人……他们中间还隔着几个小朋友,一直在玩吹泡泡,欢声笑语很吵,泡泡乱飞,五颜六色,阻挡了一些视线。
言小妍在他的怀里乱蹬,要下来,不要抱了。罗小北不放心,还是抱着绕了过去……言小妍激动得不行,罗小北只好把她放下来,言小妍走不稳,却张开手臂,跑了过去。
“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嘴里一直在念叨。两名女孩儿可能是谈完了事情,便往出口的方向走,脚步微快,就这么走着,没防备有一个孩子突然扑上来,女人正走路呢,便踢倒了她。
她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两人赶紧去扶,“抱歉,小朋友,碰到你了,你没事儿吧?”
言小妍被扶着站起来,看着她的脸,没有说话。
“怎么了,是不是摔疼了?”
罗小北这时候也过来,把言小妍抱到了自己的怀里,“抱歉,是她自己跑过来。”
“没事儿。”
匆匆几句话后,告辞。
言小妍站着不说话,罗小北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额头,“不高兴了?”
她还是不说话。
“看错了没有关系。”罗小北也希望没有看错,就是她,他的时姐突然出现。那个女孩儿身形很像,可到底不是她。
她不会回来了,不会了……
“人多,总会看错的。”天天对着时姐的。照片,会眼花,而且真人和相片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出入。
言小妍头一歪倒在他的怀里,时闷至极。罗小北抱起来,“走,找姑姑,然后回家。”
小朋友失落极了,有了好一会儿,她闷闷的道,“我就是看到妈妈了。”可是妈妈为什么不出现呢?
明嫣和明一从厕所出来,几人一起回家。
………
这个小插曲,罗小北对谁都没有讲,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禁区,能不提最好不提。两年了,两年的时间其实大家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。
李维,,安和他的一等研究员都在牢里。严思文怕是……
他们死不足惜,只是他的时姐永远回不来了。
气候说变就变,半个月前还挺暖和,不过半个月气温鄹降,可以穿棉袄了。
毕竟是到了冬天,年底的时候公司里特别的忙,罗小北一行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,有工作的,自然不能老是在陪孩子。
于是言彦华就过来,无论他以前有多差劲,但是对于这个孙女儿,是真的很疼爱。年纪大了,想开了,不再像以前那样的迂腐。
也开始关心起明嫣,也开始爱她的儿子,这种现象也挺好。
现在所有的服务行业,都在为圣诞做准备,繁忙季节,言墨很多时候都要忙到七八。
这个时间在这两年里,是很晚很晚的。回到家,他的女儿坐在沙发上巴巴的等着他。
忽然觉得母女两真是一个样儿……女儿每晚都要跟他睡,喜欢挨着他,和谁睡都不行。
这个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改过来,他的卧室差不多就是个婴儿房了。
但是接下来会特别的忙,言昱宁在公司里已经加了很久的班,他不能把工作都堆给她,哄睡着后,他再去书房。
可言小妍有时醒来找不到他,便打着赤脚到处找他。久而久之也就只能在书房里安一个婴儿床。
………
今年的第一场雪,比两年前来的要晚一些,言墨下班的时候已经到了八点半,冬天天黑的早,这个时间已经天色已经全黑。
“乖,和爷爷玩会儿,爸爸还有半小时就到家了。”
他温柔沉缓的声音在车厢里萦绕着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定力,手机定在中控台上,屏幕里是女儿那张甜甜的小脸。
“跟爸爸说开车注意安全,外面下雪了。”
他听到了言彦华的声音,女儿立刻学起来,“爸爸,慢点开车……”说的哽哽噎噎,句子有些凌乱。
“好,爸爸知道了。”
其实言墨很羡慕回到家给孩子带一些小吃,但女儿不能吃,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零食,其实挺遗憾。
他开着车,一直在和女儿视频,看她在屋子里玩,言彦华陪着她。
这种日子要持续多久,三年,五年,或者……等女儿长大成人。
雪落纷飞,路面微滑。忽然就想起了两年前,她走的那一天……
也是下雪,那一年的初雪。
两年,好漫长……
电话响了。
…………
房间里,女人缩在阳台的藤椅上,脸色很难看,一看就病了很久的人,眼神无神采,头发稀疏。她的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被子,却依然有种冷的发抖的趋势。
冷风一下下的朝她的脸上扑打,她也不动。身躯瘦弱,娇小玲珑。
过了好一会儿,有人进来。她听到了动静,也没有任何的反应。
人来,有一股冷气。
“有话就说。”言墨开口,两年这是第二次见她,一样的毒,她整整两年还好好的,时年只用了两个多月。
“没什么……就是想……看看你。”她低低的道,因为长久没有说话的关系,所以嗓子有些嘶哑。
言墨抬腿就走。
“如果我对警方说,是你给我下的毒,你说你会不会也蹲进大牢?”
言墨猛的一停。回头,后退,站在她的斜对面………因为研究所的黑暗曝光,对她的病情也知道,所以两年的时间陆续给了她一些药,万万没想到她只是瞎了,并没有失去记忆,而且她器官的衰竭力度也不如时年严重,或许将来的某一天,她就全好了
比起时年受过的那些痛苦和折磨,她好了许多许多!
“当然,我从来没有阻止你这么说。”他依然恨严思文,这种恨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丢失,哪怕、哪怕是她现在已经是个瞎子,已经是一个半残的人。
严思文笑出了声,“你信么?我真的……”喜欢过你。她的五官还是不错的,经得住时间的考验,仰头,沧桑里依稀可见往日的秀美。
那句话她到底是没有说出口,只是道,“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。”
“我还真希望你要害的是我!”言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和严思文有什么话可说,没有。
“我快要死了,你可以……可以对我好点么?”她用着轻轻柔柔的声音说到,这个嗓音真好听……却远不如时年在大火之前,而大火之后,时年又不如这嗓子。
言墨启唇,“你觉得可能么?”
严思文摇着头微笑,期待又……无所谓。好像她想让他抱她一下,不抱她也无妨。
“你不想知道我怀的是谁的孩子么?”
言墨没有那么八卦,也没有那么想知道,但她这么一提,言墨还真的有那么几分好奇。
他没有说话,等着她。
“………你对我好一点吧,哄我几句我就告诉你。”
言墨和她,其实也没什么话可讲,她当初怀的孩子不是他的,所以现在他不知道也罢。
提脚……
或许是她感觉到了他想要离开,于是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手,她的手指冰凉,他的掌心宽大温暖。
“有点耐心,我会告诉你的。”
讨厌一个人的时候,就是这么的绝情,一丁点的耐心和时间都没有。
言墨甩开她,“说。”
无论他怎么变,骨子里有些东西是没法改变的,比如说久居上位者的命令感。
严思文搓了搓自己的手掌,又放回到被窝里,“你放心,我不会做那么恶心的事情。我有一个多金帅气的老公,怎么会看得上别人。从时年出现开始,我就在尝试,试管婴儿而已。”
好久没有听到时年这三个字,忽然听到,心口不可预兆的麻了一下。
言墨依旧沉默。
“至于其他的,比如说痕迹之类的东西,可以自己制造,非常逼真。”
言墨暂且相信她,当然她现在也没有说谎去骗他。这么说来,那一年……时年和柏炎,时年那一身的痕迹,也必然是假的。
“你不信么?”
“养着吧,你也应该体会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。”一辈子这么病着,也痛苦万分,信与不信,已经无关紧要。
他再次提步。
“你就这么走了吗?”不多说一句。
她又在身后喊,言墨头也没回,出去,两名警官在外面守着。
言墨与他们互相点头,然后离开。
严思文一个人坐在阳台,这黑夜真是可怕,让她看起来孤苦伶仃,瘦弱的身躯好像是沉溺在大海里,沉浮着,苟延残喘,随时都有溺毙的可能。
这一生啊……有谁真的对她好过。亲爸亲妈都有意见的家庭,都不要她。于是把她随便丢给一个女人,因为她不是亲生的,所以她就是家里的保姆和摇钱,永远都在服侍他们母子。
于是,她便发誓要荣华富贵,要抬头做人,言墨就进了她的心里。
言墨那一晚会不会娶她,无所谓。她有的是办法,让他和她有特殊的亲密关系,只是结婚,是最简单直接的。
可他不喜欢她。
如果、如果他能对她有一点的不一样,或许她就不会这样了。世间百态冷暖,她从来没有尝过暖是什么滋味。
谁能想到,刚刚那一牵手,是这么多年里碰触到的唯一的温暖,哪怕只有一瞬间。
她告诉他怀孕的事情,是想告诉他,她作为妻子,未曾背叛过他。
她心里肮脏不堪,她的身体依旧灵洁干净。
也罢。
这一生享受不到的,是她活该。
但是,好想知道被人拥抱一下到底是什么感觉,缩在他的怀里,是不是什么都不用怕了,是不是也能像时年那样纯真善良。
渴望被爱,众生皆同。
………
外面雪落无声,洋洋洒洒的落满了车,白花花一片。
脖子凉飕飕的,他就想起了那个围巾。那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,还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。
上车的时候,言彦华发来了短信,说某一地发生了车祸,下雪路滑让他慢点开车,不用着急,孩子他来哄。
这两年他和言彦华的关系,因为孩子而融合了不少,但依旧没有那么好。
他回了句谢谢,上车。
他从来不爱在车上放歌听,今天晚上突然之间就有了心情,点开。
一首悲情的英文歌,沙哑的声线仿佛有种魔力,把人带入到了那种悲伤低落的情绪里。
路上,有兴奋的大人孩子在散步,一家人,大手拉小手,摔跤都是笑的。
他走的很缓慢,在慢慢的忍受心里迟钝的疼痛和荒芜感。
不知道走到了哪儿,陌生的街道,雪下的大了些,他靠边停了。
点燃一根烟,不是不想快点回家,只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,哪怕是一支烟的时间。
远处的灯光破黑夜射出了一束长长的光,雪花在光里翻滚,黑白相间,这个城市正处于迷离和凄美当中。
打开车窗,准备吹吹风。
“我没钱……”瑟瑟发抖的女人的声音从右侧的胡同口传来。
“谁他妈要钱了,走,跟我回家!”
“我不认识你,你……放开我……”
“放你妈的屁,老子是你男朋友你不认识我。”
言墨弹了弹烟头,下车,靠在车头上,奇了怪了,他怎么总是碰到这种事。
时年,严思文,还有柏冉,还是说在这个城市里这种欺负女人的事,时常都在发生。
“啊,救命啊!”
怕极了的女人,突然尖叫起来。看不见,言墨也懒的看了,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,砸了过去!
“谁,哪个王八蛋!”男人在叫,同时冲了出来。
言墨一手拿烟,另外一只手放进了口袋里,心里想着这天真冷,明天该给女儿加衣服了。
他刚想开口,便被人截了胡。
“王八蛋是你吗?”
这声音似熟而熟。
雪下的有点大,在眼前飘飘落落……她就如同这些雪一样,飘然而至。
掀起了这一条街的宁静。
“臭娘们,是不是你打我的,赶紧给老子滚!”
她聘聘婷婷的站在那男人的面前,声音微哑又清脆,“只有孬种才会强jiān女人,你配做男人,你配做人?”
“你他妈!”那男的被激怒,扬手就要打。然而女人已经抬腿,快准狠的踹向了他的两腿间。
他的手都还没有落下来,人就已经疼的弯下了腰。女人往前看去,胡同口里的女人早就已经不见,也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伸手想要护着她的男人。
她拧着眉,掸了掸身上的雪,骂他,“你可真不该长那玩意儿,那玩意儿上长了你这么一个东西!”
抬腿,离开。
然而脚刚动,弯着腰的人忽然一拳打向了她的后背。说时迟那时快,言墨抱着女人一个旋转,同时一脚踹了去。
路面还真的是滑,又或者说……他的大脑已经在潜意识醉了,脚收回的时候,居然没有站稳。
往后倒去,可他怀里还抱着一个,本能的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胸膛,他整个后背都贴在了雪地里,后脑勺青疼。
又慌忙抬头,哑声,“没事儿吧?”
女人抬头……夜色灰白,她的眼睛明亮的好像落入了一整场的白雪,齐肩短发,遮盖着巴掌大的脸。
她愣愣的看着他……
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忽然又袭了上来,撕扯着他,他坐起来,细细的看着她。
他一直在想……如果她还活着,他们要用什么方式去相遇,是惊天动地,还是平淡无奇。但是,无论是哪一种,对他来说,都是一种死水泛活,继而开始剧烈翻滚的相逢。
她活着,她看得见,听得见,一切如初,可他却心痛至极,这种感觉都不知从何处而来。。
时年……
张口,两个字却卡在了喉咙。
她坐起来,蹲在地上,“谢谢。”寡淡的两个字,然后起身。
她的开场白就是这两个字,然后就要离开。
言墨也站起,伸手………她突然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冷漠疏离。
他的心里咯噔一下。
她别过头,整理了一下衣服。
“时年!”他到底还是喊出了声,她回头,看着他,一笑,“你怎么知道我叫时年。”
什么。
她把手放进口袋里,“以后碰到这种事儿就去揍人就好了,我相信你……虽然底盘不稳,但应该打的过他。”
站在车前发什么呆呢,只顾抽烟。
她又要走,他追逐,拽住了她的手腕,“你……”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,说你什么都忘了,还是这两年你是怎么过的!
“先生。”时年甩开了他的手,波光流转,后退,笔挺曼妙,声音漠然,“虽然谢谢你刚刚让我少挨了一拳,但是,记得,和陌生女人保持距离。还有,这是你第三次拦我,再有一次,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她口齿清晰,眼睛里就是对陌生人骚扰的不耐,一身的清丽脱俗,不柔不弱。
她再走,这一回他真的没有在拦她,看着她走在茫茫雪夜里……
她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,他风云涌起一木支危楼。
………
时年上了一辆出租车,车子里开了暖气,便脱下了外套,放在腿上。
“姑娘,一个人呐?”司机问。
她没说话,这种夜色说一个人出来,似乎不是一个明智之举。回头,后面跟了一辆黑色的悍马,刺目的灯光格外和别的车辆不一样。
刚才那个人吧,啧。
“不是,还有我朋友,他在后面。”保险起见,既然跟上来,那就起点作用吧。
“吵架了?这雪下的,还吵架呢?”
时年淡红色的舌,轻扫过唇,几分潇洒明媚。从口袋里拿了两百块钱,递给司机。。
“不好意思,不太想聊天,您慢点开,我不急。”她伸出手的时候,手腕上一条丑陋的疤痕横在那里,司机一看,心里一惊。
这姑娘,自杀过,是个有故事的人。
“好好,抱歉,我多嘴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淡然的两个字,坐好。看到了自己的疤,淡红色,经年已过,已经很淡了。
红唇轻扬,一笑而过。把袖子拉下来,盖住,回头,那车还跟着,不紧不慢。
她拿出手机来,发短信,“我被跟踪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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