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路都听到若有若无的悉簌人声,前来带路的那老太监穿过一片竹林后,站定了脚步。
他面色威严的环顾了一圈四周,重重的冷哼了一声,才终于止住周围传来的动静。
不远处树林后围着的影影绰绰的身影,立时一哄而散,那老太监瞧见此情此景,只好讪笑着转过头对着那李薇薇低声道。
“李姑娘,着实是不好意思,这宫中的下人最近新来了一批,性子难免有些活泼,你可不要介意。”
老皇帝是个慈和的性子,自打上任以来,除了面对朝中为非作歹的贪官和百姓间的行凶作恶之人,对于自己的效忠之人大多颇为亲和。
而这也就养就了宫中那些下人活泼的性子。
李薇薇闻言,自是理解的点了点头,并未多说什么,这台猫不动声色的向着不远处的围墙一处瞥了一眼。
一道身影在那围墙阴影处匆匆而过,显然是随她一道向着御书房方向赶去的沐沧海。
李薇薇抿了抿唇,唇边有笑意一闪而过,随后才随着那公公快步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。
刚刚踏入御书房之中,李薇薇一眼便看到了那半跪在老皇帝身边的一个年轻人,还有一个被捆的严严实实,目光还有些空洞的人。
想来这就是那暗卫带来的中毒之人,李薇薇皱了皱眉,上前一步,正准备对对那老皇帝施礼,对方便是摆了摆手。
“罢了罢了,快来看看这中毒之人。”
李薇薇动作一顿,点了点头,上前一步,在那人面前蹲下,抬手轻轻按住了对方的脉搏。
这人乍然一看似乎与李薇薇之前诊治过的,中了浮角之毒的人有些相似。
但是待到李薇薇的手按上对方的手腕之后,他却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,这人心脉的表现,分明与中了浮角之毒的人大为不同。
“这是……”
察觉到对方心脉间的异常后,李薇薇眸光一动,目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之色。
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老皇帝,正正对上对方看来得目光后,唇瓣动了动,问出了一个在场中人皆会觉得困惑的问题。
“这人,是男是女?”
老皇帝和那探子两人皆是一愣,那护送这中毒之人回来的探子闻言,若有所思的应道:“我能确定他是男人。”
跪在地上的那中毒之人,单单从外表看的确是那男人,这一点在场人应该都是能看出来的。
所以,这李姑娘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个在他们看来十分可笑的问题?
就在那老皇帝和探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,李薇薇终于神色复杂的开了口:“我刚刚探出的脉象……”
“这人似乎已经有了身孕……”
李薇薇勉强说服着自己吐露了这不可思议的事实,而在场众人听了她的话后,面上也皆是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。
“有了身孕?这怎么可能?”
一旁的探子面上满是震惊之色,还欲再开口说些什么,几人便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敲门声。
老皇帝暂时收敛了面上的神色,应了一声,下一刻沐沧海推开房门走了进来。
他本是和李薇薇同一时间到了这御书房的门外,结果忽逢那老皇帝身边的太监有事与他商量,他被耽搁了片刻。
直到此时此刻进入到御书房中,瞧见众人面上的神情,他才有些困惑的问道。
“陛下,怎么了?”
老皇帝愁眉不展的叹了口气,挥了挥手示意李薇薇对他解释。
这件事解释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,李薇薇面上的神情一顿将自己刚刚对那男人诊脉的结果说了出来。
“有了身孕?这怎么可能?”沐沧海有些惊愕的瞪大眼:“这难道不是个男的?”
“是。”李薇薇叹气:“只不过,可能是对方体内中了毒,让对方的心脉产生了……”
一句话还没说完,李薇薇又猛地顿住,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,面上有狐疑之色一闪而过。
老皇帝神色威严的坐在上首瞧见对方面上的神情,低声问道:“怎么?你是有别的发现了吗?”
李薇薇略一思索:“我只是想到,我前一段时间看过的医书上曾有介绍,突厥人擅长蛊毒,有些蛊虫进入到人的身体之后,会有如拥有了灵魂一般……”
灵魂这一词,无论在哪个时代,都拥有着极为抽象的意义。
那些蛊虫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,她也并不是不能理解。
但是此时此刻看到这人脉象中仿佛有了胎象,李薇薇便立刻想到了自己在医书典籍中看过的内容。
莫非,对方脉象之中的异常,是因为对方中了突厥蛊毒?
这并非是因为李薇薇太过多疑,只是因为近段时间,突厥人的动作实在是太多,再加之先前老皇帝所说,她便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那突厥人的身上罢了。
“我怀疑,这些中毒之人多半是中了西域蛊毒。”李薇薇略一思索后,低声说道。
“西域蛊毒?”在场众人闻言一愣,老皇帝双眸微凝:“你的意思是,对人体内那奇异的脉象,是与对方所中的毒有关。”
他那威严的面上也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:“可是,又究竟是什么毒能让众人体内的脉象产生如此奇异的变化?”
“这我就无所不知了。”李薇薇摇头叹息:“我对于西域蛊毒的了解终究有限,但是还不能分辨出对方体内所中的究竟是何毒。”
说到这儿,她微微一顿,略一思量后又试探着说道:“不过,不知道陛下是否愿意让我到太医院的藏书阁中瞧一瞧?”
“若是能寻得更多介绍西域蛊毒的书籍,我兴许还能琢磨出一二来。”
这中毒之人的出现,从某种意义上倒是成全了李薇薇。
老皇帝听到对方开口请求自然是不无答应,当即便应了一声,着人去太医院通知了周大人。
周大人听说之后,便早早带着人等在了在太医院的门外,看到李薇薇坐着轿子一路过来,立刻笑眯眯的迎了上去。
“李姑娘。”那周大人憨态可掬的一拱手,瞧见随着李薇薇一同前来的那两个宫人极有眼色的退后了一步,将聊天的空间留给他和李薇薇,更是满意的笑了笑。
李薇薇亦对着中年人点了点头,刚一看到对方便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前几日,那陈大人家的宴席上,对方一个猛子跳入池塘之中,隐匿踪迹的情景。
她的嘴角不由抽了抽,勉强压抑住唇边的笑意,简单向着周大人道明了自己的来意。
“这种蛊毒我倒是也从没听说过。”那周大人面上的神情一正:“希望这藏书阁之中,能有李姑娘你想要得到的答案。”
李薇薇闻言点头应了一声,和这绕过太医院的前院,向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。
老皇帝早已提前一步在这太医院之中安排好,李薇薇和那周大人一路走来,都会遇到其他大医院之中的同僚。
想来那皇上也是为了保护她的身份,所以提前支走了太医院中人。
李薇薇心中一边想着,一边和周大人分花拂柳穿过了太医院之后的花园长廊,很快便到了那略有些偏僻的藏书阁处。
那藏书阁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楼,一共分为了三层。
周大人拿出钥匙打开小楼的楼门,带着李薇薇刚一踏入,便被扑面而来的灰尘这样的呛咳不已。
“咳咳咳,这藏书阁平时我们也不常来,宫中也并未安排人打理这处,久而久之,这里的便成了如此这般。”
周大人无奈一笑:“我要是早些知道李薇薇要入这藏书阁之中调查典籍,定然早早就安排了人手把藏书阁中打扫一番。”
“无事。”李薇薇闻言笑笑,倒是并不介意这藏书阁之中灰尘漫天飞舞。
她的目光扫过一楼大堂之中的几处架子,瞧见那几处架子之上大多是摆放一些比较常见的医术典籍,便立刻收回视线,和周大人一同向着二楼的方向走去。
就这样子细细在藏书阁中搜寻了一番,李薇薇终于在三楼的最拐角处,发现了一排记载着西域蛊毒的书籍。
这些书籍平日里显然少有人动,其实早就已经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。
李薇薇抬手拿起最靠近他方向的那一本书,拂落了灰尘,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书页。
一旁的周大人见状连忙问道:“李姑娘,找到你想要的书了吗?”
李薇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:“找到了,只不过这么多书,想要找到我要的答案,恐怕还需花上一段时间。”
周大人想了想:“需不需要我找两个人来帮李姑娘的忙?”
李薇薇想了想,还是摇了摇头:“不了,毕竟那西域蛊毒之事乃是朝中辛密,我们还是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。”
她抬眸又看了一眼面前垒着高高书册的架子,轻轻地叹了口气:“不过我这两天恐怕要一直待在这藏书阁之中了。”
周大人干脆将钥匙交到了李薇薇手上,女子便直接在藏书阁中选了一处位置坐下,认认真真的翻起了书架之上的书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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