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错。”
吕不韦看了眼方掌柜。
家中亲眷，若是知道了他不顾亲人死活，只怕日后会落人口舌。
这在吕不韦看来，是不划算的。
“好，那你跟我来。”赵书笑眯眯让开了道路。
他年岁小，面嫩，但是这一身气势，却叫人不敢有半点怠慢。
从头到尾，都没有看过一眼，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方掌柜。
两袋粮食，就在门后。
没有碰过。
吕不韦刚跟着赵书进来，就看见了那粮食袋子。
心底咯噔一下。
这是他设的局。
或者说，赵书抢这两袋子粮食，为的，就是将他吕不韦叫来。
这等心智！
真的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吗？
吕不韦不知道。
他只是一脚，踏入了赵书的陷阱当中。
店铺空旷，角落里，却堆积着无数白纸。
纸摞整齐，比之前卖出的，更加细腻。
“原来这纸，竟然是小先生在卖，难怪陛下，专门送了些给朝臣，日后小先生这生意，必然是能做大的。”
吕不韦恭维了一句。
赵书却只是笑笑，便带他上了二楼。
这店铺二楼，也已经被收拾干净，桌子平铺，赵书找了快垫子，席地而坐。
“坐。”赵书朝着他对面，伸了一下手。
他气质淡雅，眉目温和，但眸中一点锐利之光，却是平添几分锋芒。
吕不韦此前并未仔细观察，此刻才发现，赵书比之嬴政当年，更加早熟，也更加锋芒毕露。
嬴政幼年，是有藏拙的。
但吕不韦能够看的出来，那孩子心中所想。
可此时，面对赵书的他。
却一点头绪都没有。
这孩子，就像是凭空出现，无欲无求又像是什么都要一样。
矛盾的气质，令人费解。
吕不韦感慨道，“到底是我老了。”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坐下。
“我放方掌柜一马，吕公将丞相之位，给我坐坐，怎么样？”赵书也不斟茶。
桌上放着茶杯与茶壶。
他就静静看着。
吕不韦再怎么喜怒不形于色，此刻也愣在了当场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君臣博弈，那是他与嬴政之间的事情。
这孩子，贸然开口，莫不是陛下已经起了要将他送走的心？
此刻的吕不韦，并不会觉得，赵书是自己想的。
他只是个，十岁孩子而已！
“吕公。”赵书起身，茶杯并齐，茶水倾注。
两杯茶，同时斟满。
他端起了其中一杯，朝着吕不韦的方向，举杯，饮尽。
“先尝尝这茶。”
“咱们再谈，更替之事。”
吕不韦面无表情，并没有动手取杯。
而是看着赵书，问道:“是陛下让你来的？”
他想知道，嬴政是不是真的，长大了，长大到，可以将他踢出局。
“不是。”赵书摇头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，送入口中。
“是我想要你的位置。”
赵书眉眼含笑，“吕公当真不觉得，你这位置，坐的时间太久了，久到，你快要忘记了，你的初心；久到，拿起了，便放不下了。”
茶杯落桌。
怦然一响。
吕不韦看着赵书手中茶杯。
蹙起眉头，心中愤然，却不敢看，不敢看这个小儿目光。
“我吕不韦，一心为主，怎么会拿得起，放不下！”他面皮微抽，“赵书，不要以为你是陛下贵客，便可对老夫，趾高气昂！”
“趾高气昂？”赵书哈哈大笑。
他站起身，不过与吕不韦坐时，一般高。
但那居高临下的气势，却绝不是一个十岁小儿可有。
“我，偏要！”赵书看着吕不韦。
“当年你与异人交心，说的，可是要为秦国崛起，辅佐政哥，如今，陛下已经成人，为何不肯放权。”
赵书上手撑桌，眼神凝视，朝着吕不韦压迫而去。
“再说，齐国关闭商道，你为何不闻不问。”
“太后甘泉宫，你一介臣子，为何想入便入？”
“那宦官嫪毐，又是谁送进去的！”
声声入耳，句句击心。
吕不韦脸色惨白，呆立当场。
直到赵书，冷淡低语:“吕公，你还敢说，你不忘初心，还敢说，自己拿得起，放得下吗！？”
他浑身一颤。
头皮发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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