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茵想了想，又面色为难地，看着秦夫人，缓缓说道。
“可是母亲，据我所知，这阿娇姑娘做的是修剪的工作，但是那枝子长得能有多快呢，总不能每天长一点就剪一点吧！阿娇姑娘每天无所事事的，只领着闲余的月钱在园子里逛。看着，比我这二小姐过得都舒坦呢！”
“你，二小姐你这可真奇怪！怎么之前的管家们都不说这事，夫人当时管家时也不说，就你现在偏偏要管呢！”
那张婆子听见苏茵这样说自己的女儿，一时心里有了怒火，仗着自己人老，嘴上便没了把门，冲着她嘟囔着。
苏茵一下子看过来，紧盯着她。
虽然她嘴上还带着笑，但眼神里充满了威严的气势，还有一丝鄙夷。
张婆子被看得心里发毛。她心里虽有些看不起苏茵，觉得不过是个庶女，黄毛丫头而已。
但是，她的身体竟一时控制不住自己，被苏茵吓得忙不迭地跪了下来。
“主子们正说着话，这还有你说话的份儿吗？”
苏茵盯着她，一字一句地缓缓问道。
然后，她又收回眼神，微微笑起来，转过头看着秦夫人说:“原来，母亲院子里的下人，竟是这样不知礼数的。”
秦夫人扶着额头，抬头看了眼苏茵，又转身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婆子。
不喜她说错了话，竟被人一下子就抓了把柄，当即改变了当下的局势。
秦夫人心中可恨这嘴贱的婆子，冲那张婆子吼道:“这还有你说话的份！还不快向二小姐赔罪，自己扇十个巴掌滚出去！”
张婆子恐惧秦夫人，忙跪着跟苏茵磕了几个头，说道:“都是老婆子我不好，刚刚竟然说错了话，希望二小姐不要怪罪。”
说完，她又举起手来，狠狠地扇了自己十几下，直到脸的一边都被打得通红发热，才看着两人的眼色，慢慢后退着出了门。
“这张婆子老眼昏花了，竟惹了你。”
秦夫人转过头来，又慈祥地笑着，拉过了苏茵的手。
“不过要我说，你年纪小，第一次管家没有经验，母亲也知道。所以来跟你说这事，这样往外撵那些府里老人的人，恐是会招人厌，而且也不好在府里站稳脚跟啊！”
“母亲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。”
苏茵脸上也带着孝女的笑容，把手抽出来，放在秦夫人的手上面。
说着:“但是我撵出去那些人，都是不做事的，或者是偷了什么贪了什么犯事的。现在，既然拿库房的钱填补了之前的好多窟窿，总得开源节流吧！然后，我还还了她们身契呢。”
“什么？”，秦夫人面色大变，一下子站起身来，紧紧盯着苏茵，声音都无意间变大，问道。
“你连身契都给了！”
秦夫人没想到，苏茵竟然知道还有身契这一事。
放出去的那些人里面，有许多都是秦夫人用惯了的。本来，之前秦夫人拿着他们的身契，还能威胁着拿捏着去给她办事。
没想到，这小庶女一上来管事，竟然就把他们给散了，实在可恶！
苏茵看着，秦夫人的脸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的，嘴唇还激动地颤抖着。心里暗暗想道，自己这步棋果真是走对了。
苏茵继续说道。
“对啊，我让宋叔去请了京城有名的账房先生。一笔笔算账，除了赎身的钱，其他都发放后让他们出府了。我都记在本上了，也和父亲提前禀告过，母亲，要看看吗？”
她一边说着，一边走到那留着花白胡子的账房先生旁边，抽出一个账本来，递给秦夫人。
秦夫人心里已经了然，怒气涌到了嗓子口，但是又不得不咽下去。院子里都是这庶女的人，她得陪着把这场母慈女孝的戏演下去。
于是秦夫人接过来账本，有些不耐烦地一页页翻看着。
果真，账上记的清清楚楚的。什么人犯了什么事，或者是从了什么闲职，结了多少钱，才放了身契出府。
“这账……整理得不错。”
秦夫人还了回去，脸色不佳，嘴唇略略抿着。
“还得是母亲教导得好。”，苏茵一字一顿地说道。
“要不是我刚上任，就看见有这么多抖搂出来的乱账。恐怕，也没法得到父亲的支持，能有这么大的阵仗去做呢！”
秦夫人听懂这小庶女言语间的夹棍带棒，脸色差到了极点，尽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。
但是她也没什么法子。因为这事情，苏茵既跟将军过了明路，又在账上记得清清楚楚，竟让人抓不住一丝把柄！
秦夫人脸色不佳，实在笑不出来了。于是装作头疼，对苏茵说道。
“我出来得急，现在感觉有些受凉了。当下，既然看你这事办得还不错，就先走了。”
“初春天气还有些凉着，母亲下次匆忙过来女儿院子的时候，还要多穿一件披风才好啊！”
苏茵嘴上虽然说着担忧的话，但是语调却像没事人一样，波澜不兴。
她又喊了阿梅，说道:“我还有些账本没整理好，就先不送母亲了。阿梅，送一下夫人。”
阿梅点点头，乖巧地跟在秦夫人身后，跟着她一同出了屋子。
秦夫人出来屋子，狠狠瞪了一眼门外站着的张婆子。张婆子见状，忙哆哆嗦嗦地低着头，也跟了上去。
阿梅送了她们回去后，自个顺着小路遛着回来。
她进来门，看见苏茵坐在凳子上。也不写账本了，只盯着墙上那幅“舐犊情深”的大字看。
苏茵面容肃穆，坐得笔直。眉眼间，早已没了刚刚的乖巧和意气风发，存着的只是一份沉着冷静。
她从左到右，一遍遍，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。
“小姐……”，阿梅有些担忧地问道。
“我没事。”
苏茵回过神来，对阿梅笑了一下，又低下头，翻着账本继续看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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