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回 雪疥虫
蔺正良送走了朝廷官员回到琅琊阁，向阁主汇报了田起下山的过程，说田起打开锦囊后没有在驿站留宿，而是连夜急急忙忙赶去了李马县城。他把所听到的有关道士的话向阁主复述了一遍，蔺戬在得知道士的真实身份之后，觉着应该去看看这个年轻人。
翌日，蔺戬来到育心苑，看见林燮和廉慧坐在院子里，林燮正在给廉慧讲他游历滑国和夜秦的故事，看到他们坐在一起亲密的样子，蔺戬没有马上进去，而是隔着树荫仔细观察了一下林燮，然后咳嗽了一声引起二人的注意，这才走进院子。
廉慧一见阁主来了，赶忙站起身说道:“伯父，您怎么到这里来了？” 接着她对林燮说道:“阁主看你来了。”
蔺戬说道:“赤焰子，你的身体可好些了吗？你来到琅琊阁两天了，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。”
林燮也赶忙站起身回答道:“小的姓林名燮，曾经是终南山玄天观玄真道长的弟子，受师父指点想改投琅琊阁学医，因为不懂进山的规矩，多有冒犯，还请阁主原谅。” 说完，他拱手作揖。
“哦？你师父让你改投琅琊阁，这是为什么呀？说说看。” 蔺戬捋了一下胡须，微笑着问道。
林燮说道:“我师父一个月前闭关了，他把弟子们全部遣散，让我投琅琊阁学习医术，说我有戎马生涯，学医术会有帮助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， 你多大了？” 阁主若有所思地问道。
“晚辈今年整二十岁。”
“婚配了吗？父母在哪里？”
“晚辈尚未婚配，父亲已经亡故，母亲健在。”
“有婚约吗？”
“晚辈自从父亲亡故之后一直由父母在京城的故友抚养，没有婚约。”
听了阁主与林燮的对话，廉慧猜出了阁主的某些用意，有些不自在。
阁主说道:“嗯，正勋夸你武功高强，是个人才，可是琅琊阁的医术不外传，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，恐怕要让你失望了。我们欢迎你来做客，你好好休养吧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，就让廉姑娘告诉我。” 说完，阁主走出育心苑。
回到暖阁之后，蔺戬派人把廉慧叫到身边，说道:“你坐下，我有话对你说，这两天你照顾姓林的后生，你看他这个人怎么样？”
廉慧低头小声说道:“没怎么样。”
阁主说道:“我看这个年轻人不错， 他的父亲曾经是三品将军，与大俞交战殉国，他的母亲是江陵大户，他的出身很好，人也有些本事，只是父亲早亡，与你的身世差不多。正勋婚后你不再谈婚论嫁，一拖就是好几年，在琅琊阁找不出和正勋同样出色的后生，可是你终究是要嫁人的， 这个姓林的后生闯上琅琊阁，我看是天赐姻缘，你们若能婚配，我也算对得起你早去的父亲了。”
廉慧羞涩地低下头闭口不说话，阁主接着说道:“他想学医，我就成全他，我做主直接向这个后生提亲，成亲后他就是琅琊阁的人了，学什么都行。”
廉慧说道:“不，不要，我不要交易来的婚姻，假如真要婚配，也要他心里真正有我才行。”
阁主说道:“要不这么办，你也学过医术，你可以教他，你们俩多在一起，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和感情。你年龄大了，早就该嫁人了，不能扭扭捏捏的。”
廉慧说道:“也不可，琅琊阁的医术不外传，我不能坏了祖训，我可以照顾他康复，其他一切就看缘分了。”
廉慧回到育心苑，见林燮无精打采地坐着，她微微一笑说道:“你这是怎么了？不能留下来学习医术，失望了？”
林燮无奈地说道:“是呀，辛辛苦苦白跑了一趟。”
廉慧调侃地说道:“真的只是白跑一趟吗？你认识了琅琊阁主，成了两位蔺公子的朋友，又尝了灵珠涎，还有人伺候你，寻常人哪有这种福气？”
林燮被廉慧逗笑了，问道:“当真没有办法在琅琊阁学习医术吗？怎样做才能留在这里学习医术呢？”
廉慧说道:“我也不知道，等二公子回来了，你问问他，他的主意最多。”
林燮说道:“是呀廉姑娘，为什么这几天没见到二公子呢？”
廉慧说道:“他被罚在戒律堂跪经呢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等他回来了你自己问他吧，我去做晚饭了。”
这天蔺戬把大儿子叫到暖阁一起用饭，把赤焰子的身份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儿子，蔺正勋表示完全同意，他认为林燮与廉慧十分般配。蔺戬有些担心，如果林燮不能在琅琊阁学习医术，恐怕不会久留，蔺正勋建议让弟弟去和林燮拉关系，弟弟的主意最多，没准儿能把廉慧和林燮二人拉在一起。
蔺戬同意了儿子的建议，说道:“吃完饭你去戒律堂放你弟弟出来，让他先到我这里来，我有话对他说。” 说完，他拿出阁主令牌交给蔺正勋。
在廉慧家里吃完晚饭之后林燮独自一人回到育心苑，他试着打拳，可是四肢使不上力气，他回到屋里，点亮油灯，无聊至极，便打开自己的背囊，仔细检查了一遍里面的东西。他取出小木盒轻轻晃了晃，放到耳边听了听声音，然后轻轻打开查看，盒子里面的几只黑色甲虫在慢慢爬动，林燮笑了，他在梅岭捕捉的雪疥虫还活着。
在戒律堂里，二公子正在抄写墙上的文章，督监在一旁打坐，廉允在用饭。蔺正勋走进来，告诉督监要带正来出去，蔺正来见到哥哥接他出去，顿时兴高采烈。
“那我呢？” 廉允大声问道。
“你还有三天，好好反省吧。” 蔺正勋说完，带着弟弟走出戒律堂。
回到暖阁，蔺正勋对弟弟说道:“进去吧，父亲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蔺戬收回阁主令牌，示意两个儿子坐到自己身边，说道:
“来儿，你吃饭了吗？今天提前把你放出来，是要委派你一个任务。那天你故意用灵珠涎放倒了赤焰子，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？我现在告诉你，他是已故大梁三品将军的儿子，叫林燮，原本入了道行，在玄天观修习炼丹术，后来玄天观闭关了，他听了师父的话到咱们这里来想学习医术。我看这个人有些本领，出身门第好，年龄也合适，只是…”
蔺正来不等父亲说完就抢着说道:“我明白了，爹爹不用多说了，其实从那天晚上比武开始，这就是我的目的之一。” 他不由分说，从父亲手中拿过阁主令牌交给哥哥，说道:
“请哥哥把小允子也放出来吧，是他把这段姻缘带到了琅琊阁，他应该是功臣才对。麻烦哥哥给林公子准备些换洗衣服，不用挑好的，颜色深一点儿的就行。我走了，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。”
阁主和大公子目送二公子走出暖阁，相视而笑，然后又摇头表示无奈，两个人都在想，这个任务只是他的目的之一，难道他还有别的目的吗？
无所事事的林燮把墙上的弩机摘下来修理组装，发现底座被改动过，好像要在上面装个什么东西，就在这时，他听到了二公子的脚步声。
“林大哥，你好，身体好些了吗？” 蔺正来快步走进屋，一见面就仔细打量林燮。
林燮赶忙站起身说道:“二公子好，我好多了。”
蔺正来说道:“你刮了胡子精神多了，等会儿再换身衣服吧，你已经不是道士了，也该换一换了。”
林燮拱手作揖说道:“在下借宿在二公子的宅院里，承蒙照顾，多谢了。”
蔺正来也拱手还礼，说道:“哪里哪里，这世上英雄不常有，林公子到此，欢迎还来不及呢。”
林燮想询问一下戒律堂的事情，但又一想，还是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。他指着散乱在屋里的杂物说道:
“这些都是公子的东西吧。”
蔺正来说道:“嗯，林大哥别嫌乱，因为我喜欢摆弄这些东西，所以就逼着父亲让我单独居住，这样就不会打扰别人了。”
“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不害怕吗？”
“男子汉大丈夫害怕什么，我从小就胆大。”
林燮拿起一只空爆竹说道:“我看到这里有很多爆竹和烟花，都是空的，我猜你一定喜欢火药。”
蔺正来说道:“没错，林大哥猜对了，你也喜欢火药，是吗？”
林燮点点头，蔺正来一拍手兴奋地说道:
“那可太好了，比武的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，你是个有本事的人。”
林燮说道:“你这里这么多烟花爆竹，有什么发现吗？”
蔺正来说道:“我把不同爆竹里的火药抠出来相互比较，研究它们的颜色、气味儿，还用嘴品尝过，最后把它们点燃，看哪个最厉害，评估结果是咱们大梁的火药略胜一筹。”
林燮说道:“火药的爆炸力和配方有很大关系。”
蔺正来说道:“是的，我让父亲委托山下的兄弟帮我搜集火硝和硫磺，自己配制火药，但是效果总是不好。”
“你搜集的材料呢？让我看看。”林燮说道。
蔺正来一手拉着林燮，一手端着油灯走到外间屋，从一个空水缸里取出几个包裹，打开让林燮看。
林燮察看包裹里的东西，说道:“嗯，这是上好的竹炭，可以用，这个火硝不太对，这个硫磺也不好，你等一下。” 林燮说着，转身拿来自己的背囊。
林燮从背囊里取出几个小布袋，倒出一些火硝和硫磺，说道:“你这里有研磨工具吗？”
“有。” 蔺正来从柜子底下取出一个石臼。
林燮小心地抓了一把竹炭放到石臼里，将一些硫磺倒进去，让二公子帮着研磨，他自己找了个碗，从茶壶里倒了些水，将火硝溶化在水里，然后再将硝水倒进石臼。研磨完毕，林燮将黑色膏料摊开在草纸上，对二公子说道:“等它晾干，明天试试，看看是不是好火药。”
蔺正来说道:“不，我马上就要试，现在天干物燥，一会儿就干了。” 蔺正来说完，把膏料拿到院子里，放在石桌上，他坐在旁边，目光紧盯着刚刚配好的火药。
这时，一个莽撞的身影闯进育心苑。
“正来？正来？” 廉允夹着一个包裹快步走了进来，后面跟着蔺正勋。
“大哥，你怎么来了？” 蔺正来站起身迎接他们。
“大公子好。” 林燮见到蔺正勋，拱手作揖。
“林公子好。” 蔺正勋还礼，他从廉允手里接过包袱交给弟弟，说道:“这里面是几件衣服，林公子一路风尘，换洗一下吧。”
廉允指着林燮不解地问道:“正勋大哥，这位是…？”
蔺正来说道:“这位是林大哥，就是那个被你抢了背囊的道士。” 说完，他转身对林燮说道:
“林大哥，这位是小允子，是慧姐的弟弟，那天是他请你上山的。” 说完，三个人都哈哈笑了，只有小允子还没弄明白，为什么这个闯山的人还在山上，而且成了客人。
蔺正勋客气地说道:“今天外面事务繁忙，没有许多时间来看望林公子，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？”
林燮回答道:“谢谢大公子挂念，好像一切都正常了，就是使不上劲儿。”
蔺正勋说道:“灵珠涎的余毒需要时间才能彻底清除，你就安心在这里休养好了，你一定要彻底养好，我还想与你继续切磋呢。”
蔺正勋对廉允说道:“小允子，来，向林公子道歉，打输了也不能抢东西呀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廉允终于明白了，这个闯山的人已经是琅琊阁两位公子的朋友了，他走到林燮身边说道:“对不起林大哥，小允子这厢有礼了。” 说完，一揖到地。
林燮赶忙扶起廉允，说道:“千万不要这样，这几日承蒙令姐照顾，感激不尽，恐怕以后还会有数日相扰。”
几个人闲聊了一阵，蔺正勋见夜色已深，对大家说道:“时候不早了，大家都早点儿休息吧，咱们改日一起喝酒聊天。” 说完，他向林燮拱了拱手，准备离开。
“大哥等等， 一会儿让你开开眼。” 蔺正来拉住哥哥，转身对林燮说道:
“林大哥，我看行了。”
蔺正来将一些火药包裹在草纸里，放在石桌上，小心翼翼地用火折将草纸的一角点燃。
轰的一声闷响，火光耀眼，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感叹这火药真厉害。
蔺正来跑进里屋取来一个大个的爆竹空壳，把剩余的火药都放了进去，插上沾满火药的棉线，再用草纸把开口紧紧堵上。他把爆竹放在石桌上，点燃了棉线。
只听一声巨响，爆竹炸得粉碎，几个人的耳鼓被震得嗡嗡作响。
不一会儿，从周围院落里传来嘈杂的声音，有人在喊，“哪来的声响？出什么事儿了？” 蔺正勋意识到不应该在深夜燃放爆竹，他后悔地拍了一下大腿，指着弟弟说道:“你呀你，这次背黑锅的又是我，你又害我一次。”
负责值夜的卫士们寻声跑来，四周院子里的人也跑了出来，暖阁也亮起了灯。
四个人尴尬地站在院子里，听着院子外面嘈杂的声音，有卫士不断地在问，“哪里来的响声？出什么事了？”
大公子无奈，只好走到院外告诉卫士是二公子燃放了爆竹，自己也在，没有要紧的事。
这时，一个人披着衣服跑进院子，看到蔺氏兄弟、林燮和廉允都站在院子里，长吁了一口气。来人是廉慧，她被巨响惊醒之后，猜想一定是育心苑出事了，便急忙跑了过来。她发现自己的弟弟也在这里，走上去拉住他的手问道:“你不是在三道哨卡吗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？”
廉允说道:“姐，我被关进戒律堂了，刚放出来。”
廉慧生气地问道:“你怎么了？又犯什么错误了？”
廉允说道:“我抢了别人的东西。”
廉慧大声说道:“什么？你抢别人的东西了？不管教你你就越来越放肆，说，你抢谁的东西了？”
廉允抬手指了指林燮，林燮笑着走过来搂住廉允的肩膀，说道:“没事，都过去了，如果不是小允子，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呢？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好朋友呢？”
院外又传来喊声，伴随着孩子的哭声，“正勋，正勋，你在哪儿？”
蔺正勋用手指戳了一下弟弟的脑门儿，说道:“你就给我惹事吧，明天族里的长辈们就会议论这件事，你害死我了。各位晚安，我得走了。” 说完，他向大家拱了拱手，走出院子。
廉慧拉着弟弟走到院外，回头对林燮和蔺正来说道:“你们俩明天早晨到我家吃早饭，不许睡懒觉。”
院子里只剩下二公子和林燮两个人，蔺正来兴奋地说道:“林大哥，太棒了，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火药，若是在战场上使用，一定能把敌人炸飞了。”
两人走进屋子，蔺正来拿过林燮的背囊翻了起来，一边翻一边说道:“都是好东西呀，难怪你为了它追了小允子一整座山。”
林燮坐在旁边，看着二公子打开每一个袋子或者盒子，又看又闻，然后说这是什么、那是什么，有些说对了，有些说错了。
当二公子拿起装有雪疥虫的盒子时，林燮赶忙拦住了他，说道:“这个不能打开，里面是毒虫，危险。”
蔺正来说道:“不怕，我喝过灵珠涎，不怕毒虫。” 说完，他打开了盒子，只见几支雪疥虫在盒子里乱爬，它们闻到了灵珠的气味儿，受了刺激。
“这是什么毒虫？” 蔺正来问道。
“小心，这是雪疥虫，它的毒无人能解。”
蔺正来说道:“嗯，我听说过雪疥虫，但是没听说过雪疥虫毒的解药，中了雪疥虫的毒会有什么症状？”
林燮说道:“我见过中毒的人，不能说话，浑身长毛，需要不断地喝血，不然就得死。中毒的人终身残废，很恐怖。”
“是吗？这么厉害。”说着，蔺正来伸出两个手指，拿住了一只雪疥虫，仔细观察。
“不可！” 林燮大声劝阻，可是已经来不及了。
蔺正来叫了一声，将雪疥虫扔回盒子里，林燮赶忙将盒子盖好，然后抓起二公子的手，急切地问道:“被咬到了吗？”
蔺正来仔细看了看手指侧面，发现有一个红点儿，说道:“好像被咬到了，它是怎么咬得我？我没看清楚。”
林燮惶恐地说道:“雪疥虫吸血是通过腹部的毒钩，你的手指被毒钩刺中了，这可怎么办呀！雪疥虫的毒目前无人能解，必须赶快报告阁主。” 说完，他拉着蔺正来就向外走。
蔺正来坐下不走，说道:“没什么了不起的，林大哥，我服用过灵珠涎，不怕毒虫。我累了，咱们都休息吧，明天再说。” 说完，他走进自己的卧室。
林燮极速思考着，他清楚地记得师父说过雪疥虫的毒性很怪异，会吸附在人体的骨骼上，无人能解。
必须马上控制毒的扩散，琅琊阁也许有办法，林燮这样想着，走出院子，朝廉慧家走去，他想跑，但是跑不动。
廉慧听到林燮轻轻的呼唤声，穿好衣服走出家门，林燮焦急地把二公子被雪疥虫叮咬的事情告诉了她，请求她赶快把这件事情报告给阁主，不然就来不及了。
廉慧听了大惊失色，说道:“快，快带我去看看。”
两个人一前一后返回育心苑，走进蔺正来的寝室，蔺正来躺在床上，双眼紧闭。
“咬了哪只手？”
“右手，食指。” 林燮拿起二公子的右手，察看食指。
“在这里，有一个红点，都怪我，没能及时阻止他，让他用手抓了雪疥虫。” 林燮万分懊悔地说道:“当务之急是先阻止虫毒蔓延，再想办法解毒。”
廉慧呼唤蔺正来:“来弟，来弟，你醒醒，醒醒。”
蔺正来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二人，想说话，可是嘴里呜呜噜噜说不清楚，然后又闭上了眼睛。
林燮说道:“事不宜迟，麻烦廉姑娘赶紧报告阁主，我跑不动，我守在这里。” 林燮催促廉慧，廉慧向暖阁跑去。
阁主和夫人手提灯笼来到育心苑，大公子也来了，恩济堂的首座大夫也来了，各式灯笼把育心苑照的通明。
阁主面相平和，但是从进门的脚步声和说话的语气可以看出阁主非常焦急，他向林燮仔细询问了二公子中毒的经过，然后察看二公子的食指。
蔺正来仍然双眼紧闭，恩济堂的首座也察看了二公子中毒的食指，还切了脉。
众人回到外屋，阁主对林燮说道:“你把雪疥虫拿来让我瞧瞧。”
林燮说道:“阁主小心。” 他从背囊里取出盒子，交给蔺戬。
阁主尖锐地问道:“你为什么要带这些毒虫到琅琊阁呢？”
林燮急忙解释道:“请阁主明鉴，晚辈带雪疥虫上琅琊阁，是想求琅琊阁配制解药，雪疥虫害人，为了寻找解药， 我师父带着我游历了滑国的梅岭，看到过雪疥虫的中毒者，中毒的人终生残废，十分悲惨。师父嘱咐我把毒虫交给琅琊阁，相信琅琊阁能配制出解药，只是我还没机会向阁主说起此事。今天二公子从背囊里翻出盒子，我没来得及阻止，是我的错，但绝非故意。”
“把你的背囊拿给我看看。”阁主说道。
林燮拎起背囊交到蔺戬手中，琅琊阁主和他的二公子一样翻看起背囊里的东西，他把盒子袋子一件件拿出来，打开瞧瞧闻闻再合上，然后说道:
“你的背囊里的确有不少好东西，这样吧，我把雪疥虫拿走，不能再出事了，过一会儿恩济堂会送来汤药给正来解毒。今天太晚了，大家都回去休息吧，有事明天再说，育心苑接连出事，这很不好，你们可都要注意了。”
阁主说完，搀着夫人离开了育心苑，其他人也都陆续离开了。
“他们怎么都走了？” 林燮不解地问廉慧。
廉慧拉着林燮的胳膊走到院子里，让他在石凳上坐下，说道:“你背囊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？也让我看看。”
林燮莫名其妙地看着廉慧，一脸狐疑，是不是琅琊阁已经有了雪疥虫毒的解药？一会儿一副汤药就解决问题了，所以大家才对二公子中毒不放在心上？
林燮问道:“廉姑娘，恩济堂的汤药真能解雪疥虫毒吗？”
廉慧回答道:“我也不知道，大概能吧。”
林燮焦急地说道:“可我所知道的是雪疥虫毒没有解药，所有的医馆、包括金陵和滑国的太医院都是这么说的，如果琅琊阁的汤药不管用该怎么办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办，那你说该怎么办？” 廉慧转过身看着林燮的眼睛反问。
林燮懊恼地挥起双手拍打自己的脑袋，可是又用不上力，他急得哭出声来。
廉慧拉住林燮的双臂，抱住他，慢慢说道:“你别太自责，你不知道阁主和恩济堂的见识有多广，医术有多高明，你应该相信他们。”
林燮看了看廉慧，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，默默地流下眼泪。
不多时，恩济堂的汤药送来了，廉慧接过汤药，她说林燮情绪不稳，坚持让他留在院子里，自己去给二公子喂药。
在蔺正来的寝室里，廉慧将一勺汤药送到蔺正来的嘴边，一股腥臭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，蔺正来忽然坐起身说道:
“慧姐，快把这臭汤药倒掉，我不玩了。”
廉慧生气地说道:“你真是气死人了，你把大伙半夜骗起来，人家林大哥都为你难过得哭了，你这么做对吗？你等着吧，伯父和恩济堂都生气了，这次有你好瞧的。”
这已经不是二公子第一次假装中毒了，知子莫若父，蔺戬察看了二公子受伤的手指，为了安全起见，他让恩济堂的首座再次检查了一遍，确定二公子是假装中毒。首先，食指上的红点是缝衣针所刺，因为没有毒，所以针孔处的血液很快凝固，针孔周围的皮肤也没有异样，而毒虫刺中的皮肤会出现各种各样不同的中毒症状，针孔会有体液渗出，不会很快闭合。其次，二公子的脉象正常，没有显示出中毒之后的心悸、脉颤等症状。阁主放心之余，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戳穿儿子的把戏，他让恩济堂准备了催发呕吐的汤药，想让林燮喂给二公子，惩罚他一下。
蔺正来说道:“慧姐，不能让林大哥知道我假装中毒，你要替我保密，你就说我喝了汤药，毒解了，这样才显得琅琊阁医术高明。”
廉慧说道:“这撒谎的事还是你自己去做吧。” 她悄悄打开后门把汤药倒掉，然后回到前院，林燮正在焦急地等着她。
“怎么样了廉姑娘？汤药喂下去了吗？”林燮问道。
廉慧回答道:“嗯，你回屋休息吧，不要打扰二公子，我在这里看着他。”
“不，我不去睡觉，我睡不着，我也在这里守着。”
两人来到外间屋，林燮呆呆地坐在榻上，廉慧翻看他背囊里的东西，第一遍鸡鸣时，两个人都倒在榻上睡着了。
等林燮醒来时，天色已经大亮，廉慧和蔺正来正在育心苑的厨房里生火做饭，进进出出。
蔺正来说道:“林大哥你醒了，你太重了，我本想扶你回屋睡觉，可是扶不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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