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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章 第6章 首尊遗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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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庚遇刺最终不治身亡,京城政要纷纷到首尊府邸吊唁,夏庚父子俩的相继遇害让人不胜唏嘘。 夏夫人一身黑衣,儿媳、孙子和夏庚的徒弟们身穿孝服,在夏府大厅接待前来吊唁的人们。梁帝和太子也前来吊唁,安慰夏夫人,追封夏庚为合川郡公。夏夫人将丈夫与儿子葬在悬镜司的墓地,然后收拾家当准备搬家。夏庚和夏夫人都是合川人,合川是金陵旁边的一个小郡,夏夫人要返回合川生活。

临行前夏夫人突然造访了禁军大统领府,周胥见夏夫人前来辞行,热情接待了她,不无惋惜地说道:

“大嫂为何执意离开京城呢?合川不是富裕之地,大嫂将田产交给农户打理就行了,为什么非要举家搬迁呢?夏兄位同一品军侯,可以保留京城的府邸,住在京城里多好呀。”

夏夫人说道:“时过境迁,人去楼空,夏庚生前得罪过不少人,我不离开京城,恐怕不会有太平日子过。我把宅子卖了,回老家过清静日子。”

夏夫人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周胥,说道:“我来辞行,同时也想拜托大统领一件事。”

周胥拆开信一看,吃惊不小,赶忙问道:

“大嫂,这封信是谁写的?”

夏夫人说道:“这是夏庚临终前口述,儿媳抄写的,他死得突然,也没交代清楚把遗言交给谁。我原本打算直接交给皇上,可是这些话都是他临终之前说的,不知是不是糊涂话。遗言内容涉及太子殿下,干系重大,所以我没敢贸然去见皇上。大统领与我家夏庚交情深厚,我把他的遗言交给你,你给我出出主意。”

周胥倒吸了一口凉气,拿起那份遗言又仔细看了一遍,大概意思是:太子殿下是谋害武陵王的最大嫌疑人,用铁箭伤我者是东宫侍卫队长蒙三勇。太子买通了东海的驯马人,在九安山悬崖下吹哨,导致白马坠崖,害死了武陵王。太子指使杀手在雪龙山庄刺杀东海驯马人,此杀手也是杀害滑国侍女的凶手,杀人手法完全一样,万幸驯马人被救了,名字叫范喜,可以进京指认谋害武陵王的凶手。另外夏江查到了萧泓珺与李笃之间的秘密,萧泓珺有大俞的背景,与麒麟军叛徒李笃关系密切,有篡权之嫌。

周胥眉头紧锁,缓缓地说道:“难怪有人要刺杀他,如果他的这些话都是真的,京城可要大乱了。可是太子为什么要害死皇叔呢?为什么要争夺兵权呢?说不通呀。难道夏大哥临终之前真的糊涂了吗?大嫂做得对,这封信不能马上交给皇上,我们要先找到范喜和夏江,做进一步核实。”

夏夫人说道:“我想拜托大统领收下他的遗言,全权处置,也想请大统领找出杀害夏庚和我儿的凶手,为他们报仇。”

周胥说道:“我当尽力而为,可是此案涉及太子,我恐怕力不从心呀。”

夏夫人说道:“如果连大统领做不到,别人就更不用提了,我只有这个心愿,可惜我无能为力,帮不上忙。”

周胥说道:“悬镜司现在由夏辛主持,他信誓旦旦要为夏兄报仇,嫂夫人为什么不去找他呢?”

夏夫人冷笑了一声说道:“夏庚的这个师弟心术不正,他俩面和心不和已经很久了,所以我没敢把夏庚的遗言交给他,我更信任大统领你。如果你肯着手调查遗言里所说的事情,千万不要让悬镜司知道,夏辛会坏事的,夏江说他是被夏辛栽赃陷害的,幕后的指使就是叛徒李笃。”

周胥问道:“我记得在府上见过夏江,他现在人在哪里?”

夏夫人摇摇头说道:“夏庚养伤期间他偷偷来过几次,夏庚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。”

周胥说道:“那好吧,夏兄的遗言我收下了,我会还他一个公道。大嫂你要多保重,不论在京城还是在合川,遇到了困难别自己撑着,派人来通知我。”

夏夫人起身向周胥行了一个礼,带上长围帽,离开了大统领府。

自从接手了夏庚的遗言,周胥寝食难安,这份遗言成了他的心病。他的年龄与夏庚相近,由于武功卓越,保卫宫城颇有建树,受封一品军侯。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京为官,一个在老家看管庄园,他已近暮年,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全身而退,告老还乡。夏庚的遗言如同把天戳了个窟窿,太子谋害皇叔可是天大的事情,如果不搞清楚,上对不起皇上,下对不起一生的好友夏庚。范喜是找出凶手的关键,可是怎样才能找到这个人呢?周胥想到了谢府的公子谢玉,谢玉曾经跟随夏庚到东海办案,应该知道范喜的藏身之处。如果谢玉肯帮忙,核实夏庚的遗言就容易多了,他思虑再三,决定找谢理谈谈。

一天夜晚,谢理正准备就寝,周胥突然来访。周胥的造访让谢理颇感意外,他与周胥交情不深,虽然同朝为官,可是差距过大,周胥是资深元老,而谢理刚刚被任命为兵部尚书,之前只是一个侍郎而已。虽然谢理兼管巡防营,可是巡防营与禁军也没有什么交集,周胥深夜造访,不论从官阶上还是职务上都显得不合时宜。

谢理掌灯,穿好礼服,在客厅里接待了夏庚。二人相互施礼,谢理说道:

“大统领大驾光临,让寒舍蓬荜生辉、小弟受宠若惊呀。”

周胥客气地说道:“谢大人荣升尚书,我特来祝贺,白天公务繁忙脱不开身,只好夜晚来访,希望没给谢大人带来不便。”

谢理说道:“大统领太客气了,家里只有我和犬子二人,夜晚无事,正是待客之时,您请用茶。”

周胥环顾四周,不着调地问道:“你的二公子是武陵王府的侍卫吧,他不住王府吗?”

谢理说道:“大部分王府侍卫确实住在王府,自从武陵王蒙难之后,侍卫们留得留散得散,谢玉现在是萧大公子的侍卫了,不过他更喜欢住在家里。”

周胥又问道:“好像你的长子谢金在麒麟军任职,是在永州吗?”

谢理回答道:“是,他现在是麒麟军先锋营的主将。”

周胥夸口说道:“你的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,武功都很不错,只要跟对了人,不愁将来没有前途呀。”

谢理感觉周胥话里有话,便直接了当地问道:“大统领深夜来访,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讲?”

周胥避开谢理的目光说道:“我只是想和谢大人说说话,不久前我们一同到夏府看望受伤的夏大人,那时我还觉着他能康复,谁知他竟然没挺过去,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谁刺杀了他?”

谢理认真想了想说道:“悬镜司只为陛下服务,监察各部官员,特别是军务,相当于皇上自己的刑部和大理寺。朝野上下无不避让它三分,谁都不愿意与它发生关联,胆敢刺杀悬镜司首尊的人绝非一般的人。”

周胥说道:“夏首尊去东海公干,然后秘密回京,第二天一早就遇刺,说明凶手对他十分了解,知道他的行踪。杀手对他进宫的路径也十分熟悉,事先设下埋伏,说明凶手对金陵也很熟悉,很可能就是金陵人。我问过夏夫人,问她都有什么人知道夏大人回京,夏夫人说夏庚那天坐马车回京,一路上都不曾露面,到家时已经是傍晚,也没去过悬镜司,除了家里的人,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回京了。当然,谢大人应该知道夏首尊回京了,因为你的儿子谢玉与夏首尊一同回京。”

谢理吓了一跳,说道:“大统领此话何意?你不会是怀疑我吧?”

周胥慢慢摇摇手,示意谢理听他继续说下去:

“夏首尊去东海追查武陵王遇害的案子,历时四个月,他在回京的第二天清晨遇刺,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查到了武陵王遇害的真相,凶手急着刺杀他,是怕他进宫向皇上汇报。如果是这样的话,谋害武陵王的凶手和刺杀夏首尊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,谢大人,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?”

谢理说道:“大统领分析得完全合乎情理,可是这些都与我无关呀。”

周胥接着说道:“夏首尊遇刺,皇上震怒,把我和南宫丞相叫到养居殿讨论此事。皇上说他在年前曾收到夏首尊从东海传来的密函,密函里说他找到了武陵王遇害的证人,可以带回金陵指认凶手,皇上大喜,可是东海却提出用婚约交换证人。皇上找来太子商议,太子极力反对迎娶东海公主,最后决定付银子给东海交换证人。谁知东海大怒,封锁了两国边境,断绝了两国来往,在东海境内大肆搜捕梁人。东海的过激反应出乎意料,后来我才知道,夏首尊在东海的都城把证人偷偷劫走了,证人就在夏首尊的手里,这就是他回城遇刺的直接原因。”

谢理说道:“大统领分析得全对,可是这些都与我无关呀,我职位卑微,怎么能与武陵王和夏首尊的遇害扯上关系呢?”

周胥把目光聚焦到谢理的脸上,说道:

“谢大人,这件事怎么会与你无关呢?武陵王坠崖身亡,你的儿子谢玉也差点儿丧命,他自告奋勇跟随夏首尊去东海查案,参与了劫持证人。谢玉应该知道证人藏在哪里,他是你的儿子,所以你也应该知道证人在哪里,我说得对吗?”

谢理说道:“大统领所言丝丝入扣,可是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,犬子回城之后我问过他,可是他什么都不肯讲,说这是悬镜司的规矩。请大统领务必相信我,我绝无虚言。”

周胥说道:“也许你真的不知情,可是你的儿子牵扯其中,脱不了干系,谢玉随时都有杀身之祸,我跟你说这些完全是为了你好。”

谢理说道:“多谢大统领关心,现在夏首尊不治身亡,凶手已然得逞,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,也未必就有杀身之祸吧。”

周胥说道:“你在武陵王手下任职多年,备受器重,你负伤之后王爷把你安排到兵部为官,让你的长子进太学院,又收你的小儿子为贴身侍卫,王爷对你恩重如山,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遇害而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吗?”

谢理说道:“王爷遇害我十分难过,我何尝不想为王爷报仇?可我是一个残疾人,无能为力呀。我知道大统领与夏首尊是几十年的好友,情同手足,如果大统领想追查凶手,我愿意相助。”

周胥说道:“有你这句话我十分欣慰,你一向明哲保身,在朝中为人低调,可是现在不是充好人的时候,我这里有一份夏首尊的遗言,你看看。”

周胥把夏夫人的那封信递给谢理,谢理看完夏庚的遗言,默默地把信还给周胥,说道:“大统领,我好像听你说过,东宫的侍卫队长有一张强弓能射铁箭,既然已经怀疑到太子身上,就应该把这份遗言交给皇上,由皇上处置不是更好吗?”

周胥说道:“夏夫人把遗言交给我的时候我也曾这样想过,可是这些话是夏庚临终所说,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否还清醒。遗言涉及太子,还涉及萧大公子和麒麟军,干系重大,如果把它直接交给皇上,皇上能怎么办呢?多半会让悬镜司去查办,可是夏夫人特别叮嘱过我,千万不能让夏辛接手此案。夏夫人说此话必然有她的道理,我左右为难,思前想后,你的儿子谢玉是关键所在,我来找你就是想通过你家谢玉找到范喜和夏江,问明情况,然后再决定是否应该把夏首尊的遗言交给皇上。”

谢理说道:“既然如此,等犬子回来我们一同问问他,自从他与夏首尊回京之后我已经问过他多次,可是他什么都不说,大统领问话,也许他能开口。”

周胥惊讶地问道:“这么晚了,难道谢玉不在家里吗?”

谢理说道:“谢玉每晚睡觉前都要舞剑,我的宅院小,施展不开,所以他每天晚饭之后都会去禁军校场舞剑,现在该回来了。”

说话间院门口传来声音,谢玉叫门。仆人开了门,谢玉手提宝剑一阵风似地走进客厅,看到父亲正在和周大统领谈话,不好意思地拱手作揖说道:“不知道父亲有客人,请原谅。” 说完转身就走。

谢理把他叫住,说道:“玉儿,你回来得正好,过来坐下,大统领有话要问你。”

谢玉愣了一下,随手把剑挂在客厅的屏风上,走到父亲身边,向周胥拱手施礼说道:

“周大统领好,谢玉这厢有礼了。” 说完盘腿坐下。

周胥微笑着对谢玉说道:“你很勤奋呀,夜里还要习武。”

谢玉说道:“师父说过,习武不能停,停下就会退步,我白天跟随萧大人四处走动,没时间习武,只能晚上练习。”

周胥说道:“真是好样的,京城里的后生没几个像你这样努力的。你听着,我有几句话问你,你要如实回答。”

谢玉避开周胥的目光,眨了眨眼睛,看了一眼父亲,大概明白了周胥要问什么。

周胥说道:“夏首尊遇刺去世了,有些事情只有你知道,我问你,范喜在哪里?”

谢玉听到范喜二字,不自觉地愣了一下,目光在父亲和周胥身上转来转去,他显然没料到周胥能说出这个名字,过了一会儿他反问道:“大统领怎么会知道范喜这个人呢?”

周胥和谢理交换了一个眼色,说道:“是夏首尊告诉我的,他临终前把范喜交给我处置,说你知道范喜藏在哪里。”

谢玉开始抓耳挠腮,但还是不肯说,过了半天他蹦出一句话:“大统领要范喜做什么?”

谢理生气了,说道:“玉儿,大统领和夏首尊是过命的交情,夏首尊未办完的事情交给大统领去办理所当然,你快说实话。”

谢玉说道:“我对首尊发过誓,不把范喜的藏身之所告诉任何人,包括父亲。”

谢理说道:“那是夏首尊在世的时候,现在情况变了,夏首尊委托大统领继续追查害死武陵王的凶手,武陵王对我们谢家有恩,你应该把范喜交给大统领。”

周胥说道:“玉儿,你能信守诺言,这很好,可是你有没有想过,为什么有人在你们回城的第二天就刺杀了夏首尊呢?那是因为凶手害怕夏首尊觐见皇上,杀人灭口。你也很危险,凶手之所以没对你下手,是因为还没找到范喜,他们想通过你找到范喜,然后再对你下手。”

谢玉说道:“按照大统领的说法,如果我把范喜的藏身之处告诉了大统领,范喜被找到了,我不是更危险了吗?”

谢理听了呵斥道:“玉儿,不得无礼,你怎么能这样和大统领说话?”

周胥说道:“我们绝不能让凶手知道范喜的藏身之处,同时我们还要让范喜发挥作用,如果范喜不去指认凶手,我们就永远抓不到凶手。玉儿,你跟随夏首尊去东海查案,发誓要为武陵王报仇,如果范喜永远躲藏,我们如何为武陵王报仇?夏首尊不在了,你要相信我,相信你的父亲,相信我们能继承夏首尊的遗志,抓住凶手。除了我们,你还能相信谁呢?”

谢玉低着头咬了咬牙说道:“我知道范喜藏在哪里,我可以把他交给你们,但是你们一定要找出凶手。”

谢理说道:“我是你父亲,你难道还信不过吗?武陵王对我们一家有恩,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。有大统领领头,我们就有能力保证证人的安全,你快说吧。”

谢玉说道:“那好吧,我说,夏首尊把范喜安置在城西的玄天观里,由夏江看守。我想这几天夏江也应该等急了,夏首尊死了,我们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。”

周胥问道:“你这几天去过玄天观吗?”

谢玉说道:“夏首尊说过,没有他的指令我不能去玄天观,他去世后我想去玄天观找夏江,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,可是我好像被跟踪了。最近我总觉着怪怪的,刚才在演武场也感觉被人监视,可就是看不见人影。”

周胥和谢理对视了一下,周胥说道:“不出所料,玉儿被跟踪了,凶手想通过玉儿找到证人。我们将计就计,玉儿像往常一样白天跟随萧大人,晚上去校场练武,我去把范喜和夏江接进城,住到我的府里。然后我们安排范喜在东宫门口秘密盯守,指认凶手。”

谢玉脱口问道:“为什么要盯着东宫?是太子殿下害死了武陵王吗?这怎么可能?王爷可是他亲叔叔呀。”

周胥说道:“就目前的证据来看,太子的嫌疑最大,但是与不是,就看范喜能否指认了。”

谢理说道:“玉儿,夜深了,你累了一天去睡吧,我和大统领还有话要说。”

谢玉答应了一声,拿着自己的宝剑离开了客厅。

周胥说道:“玉儿终于开口了,对我们帮助很大,有了范喜,我们就能找到谋害武陵王的凶手。至于遗言上说萧泓珺暗通大俞,未免有些夸张,萧泓珺与大俞来往不足为奇,他的母亲是大俞的公主,他身上有大俞的血脉。说他里通外国觊觎皇位,即便他有这个心,也没这个力量。不过我们不能不防,你家谢金在麒麟军中担任要职,你不妨找个机会与他谈谈,让他留心麒麟军的动向。你现在是兵部尚书,这也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情,等发现了萧泓珺通敌的确凿证据再禀告皇上不迟,你说呢?”谢理点头。

夏江得知师父去世,悲痛万分,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,心神不定,寝食难安。师父下葬之后,他既无法为师父守陵,也无法上坟祭奠,他必须时时刻刻看守范喜。师父没了,范喜该交给谁呢?师妹说夏辛接管了悬镜司,夏江一听更感到绝望。有时与范喜聊天时他会抱怨命运对自己不公,说永远也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,恐怕要隐姓埋名一辈子了。

这天一辆马车来到玄天观,一个财主模样的老者点名要见玄真道长。清心把老者带到真人堂见师父,玄真一见来人,吃了一惊,他认得周胥,周胥如此装扮来找他,必定有事。他支开清心问道:

“大统领今天造访我这小小道观,贫道受宠若惊,您是修道祈福?还是答疑解惑?”

周胥说道:“道观里好幽静呀,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。夏首尊曾经向我提起过玄天观,说这里是休闲避世的好去处,他说得一点儿不错,山里凉快,风景秀丽,城里的梅花都凋谢了,这里的梅花开得正艳。我是第一次来这里,一路上都是好景致,不枉此行呀。”

玄真听周胥提起夏庚,心里猜到了几分,说道:“原来大统领是来我这里寻人的,前院不方便,请随我去后院。”

玄真领着周胥来到后院,在客房里见到了夏江和范喜,周胥说明来意,让夏江带着范喜跟他进城。夏江知道周胥是师父的挚友,看了师父的遗言之后就照办了。夜晚,周胥带着夏江和范喜进了城,第二天,夏江带着范喜到东宫门口蹲守,希望能指认凶手。他们俩坐在马车里,把车停靠在距离东宫大门几十步远的地方,用树荫做掩护,观察每一个进出东宫的人。一晃十几天过去了,范喜没看到凶手出现,周胥开始失去耐心,说道:

“范喜,这么多天了,东宫的人你都看遍了,你确信里面没有凶手吗?”

范喜着急地说道:“大统领,我对天发誓,不用看相貌,只要听说话声或者看身影我就能认出他来。我和他在九安山的窝棚里住了好几天,闻味儿都能把他认出来,可是这几天我的确没看见这个人,请大统领务必相信我。”

周胥不耐烦地说道:“好了好了,你去休息吧。” 他让侍卫带范喜离开。

夏江说道:“难道师父的判断有误吗?仅凭铁箭就判断太子有重大嫌疑,恐怕有些牵强吧。从东海送白马到白马坠崖不过半年时间,太子怎么会知道白马的秘密呢?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东海找来驯马人来实施害人计划呢?”

周胥说道:“太子可以找江湖势力替他办事,我听说东宫的长史公孙瑛很受太子器重,有江湖背景。这个人曾经是个唱戏的,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,而且这个人还是萧泓珺的拜把子兄弟。”

听周胥说公孙瑛与萧泓珺是把兄弟,夏江绷紧了神经,说道:“大统领,您仔细想想,太子是储君,他为什么要谋害亲叔呢?有没有可能是萧泓珺谋害了武陵王呢?我在滑国的时候,叛徒李笃亲口对我说过,萧泓珺要为父亲报仇,想拿回应属于他父亲的皇位。武陵王之死他的收益最大,不但成了麒麟军的主帅,还要继承王位。”

周胥说道:“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,萧泓珺已经进入朝堂,他的确冒得太快了一些。我看这么办,东宫这边我们暂时不再蹲守了,我把你们送回玄天观,那里隐蔽,更安全一些。谢玉整天跟着萧泓珺,我会让他留意与萧泓珺往来的人,然后再安排范喜去辨认。”

夏江说道:“萧泓珺在认祖归宗之前是宝通商社的掌柜,您要多留意他与宝通商社的来往。晚辈还想求大统领一件事,在回山之前我想去墓地给师父上香。”

周胥说道:“应该的,你应该去祭拜师父。悬镜司不让你进金陵城,可是在城外你是自由的,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。我让管家安排马车送你和范喜出城,你可以顺便去悬镜司的墓地祭拜你师父,我再派几个身手好的侍卫着便装护送你们,你和范喜都不能出意外。”

夏江说道:“多谢大统领。”

悬镜司的墓地位于金陵城北,四周丘陵环绕,悬镜司的人死后都葬在这里。夏江和范喜乘马车来墓地边,夏江让侍卫们和范喜在原地休息等候,自己拿着祭品走进墓地。他来到师父的坟前,摆好香炉,把一坛酒洒在坟前,泪水不住地涌出,低声呼唤师父和师兄的名字,发誓要为他们报仇。

墓地里死一般的沉寂,忽然树上有几只山雀惊飞,夏江站起身,下意识地拔出佩剑,环顾四周。四周墓碑林立,几代悬镜司的英雄们埋葬于此,阴森森的。他缓步移动脚步,向山雀惊飞的方位瞭望。突然一个黑影从身后的墓碑顶部窜出向他扑来,夏江急忙闪身,一道寒光在他眼前划过。夏江挥剑刺向黑影,却落了空,他转过身,只见一个蒙面人手持腰刀站在他面前,夏江大声喝道:

“什么人,有种报上名来?”

对方并不答话,挥刀就砍,二人战在一起。黑衣人手中的刀越使越快,夏江手忙脚乱,心里暗暗吃惊。他的武功在悬镜司里算得上是高手,行走江湖罕有敌手,夏良遇害那次是他第一次遇到武功高于自己的敌人,这次又遇到了强敌。十几招过后他终于认出了对手,大声说道:

“李笃,你还有胆回来,我这次一定要抓你归案。”

黑衣蒙面人果然是李笃,他阴森森地说道:“我在这里等了你好多天了,终于被我等到了,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。” 说完挥刀杀向夏江。

夏江奋力抵抗,他想拖延时间,百步外的禁军侍卫听到墓地里的打斗声一定会来支援。李笃知道墓地外有夏江的人,他偷袭不成不敢恋战,一支飞镖射向夏江。夏江正全神贯注抵挡李笃的刀,冷不防飞镖射到,他躲闪不及胳膊中镖。夏江暗叫不好,转身就跑,几个腾跃冲出墓地,李笃在后面紧紧追赶。禁军侍卫们听到了墓地里的打斗声,不约而同地抽出兵刃跑进墓地,他们在墓地入口处正好遇上受伤撤退的夏江,侍卫们挺刀迎击李笃,夏江大声喊道:

“刺客是叛徒李笃,我们务必擒拿他归案。” 说完,返身加入战团。

李笃不知道夏江的帮手是禁军侍卫,有些大意,几个回合之后发现对手训练有素,不慌不忙,刀法严谨,再加上夏江反身来攻,不由得心里发慌,转身向墓地深处跑去。侍卫们提刀追赶,夏江在后面大喊:

“小心暗器。”

说时迟那时快,李笃在转身逃跑的同时连续射出飞镖,侍卫们听到夏江的喊声,急忙俯身躲避,李笃施展轻功,在墓地里上下跳跃,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。夏江和侍卫们在墓地里搜索了一阵,没能找到李笃,便停下来休息。夏江突然意识到范喜没人看管了,如果范喜乘机逃跑可就糟了,他发疯似地向马车跑去。车夫躲在马车的后面,惊恐地向墓地里张望,却没有范喜的身影,夏江大声问道:

“车里的人呢,跑到哪里去了?”

车夫呆呆地摇了摇头,夏江急得直跺脚,他环顾四周,周围都是树木和草丛,如果范喜躲起来了,恐怕很难找到。侍卫们也跑了回来,得知随车的人逃跑了,都表示无奈。夏江捶胸顿足,瘫坐在地上,哭丧着脸说道:

“范喜跑了,我可怎么向大统领交代呀,怎么向师父交代呀。”

就在这时,一个侍卫指着远处的一片草丛说道:“看呀,他没跑,在那儿呢。”

夏江急忙抬头张望,只见远处草丛里露出一个脑袋,左顾右盼,正是范喜,他长吁了一口气,大声喊道:

“出来吧,你躲什么呀?”

范喜看到夏江和侍卫们都在,便轻手轻脚地回到马车旁,见夏江受伤了,说道:

“大哥你受伤了,刺客是什么人呀?是冲着我来的吗?”

夏江没好气地说道:“和你没关系,不过想杀你的人也不少,你要是跑了,命就没了,听见了吗?”范喜连忙点头哈腰地应称。

夏江感到伤口酸麻,知道镖上有毒,赶忙解下腰带扎好伤口,他不敢停留,让车夫快马加鞭驶向玄天观。

安置好范喜之后夏江与侍卫们告别,他让侍卫们带话给大统领,李笃已经潜入金陵,让大统领想办法搜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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