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身上热乎，就跟个天然的热源似的。
景素上辈子和现在一样，手脚总是没什么温度，她在不太有文化却又知道些乱七八糟的知识的时候，说，自己是不是因为胳膊腿太长，手指也长的原因，毛细血管到不了她的指尖脚尖，所以才总是手脚冰凉。
她好朋友骂她不要脸，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夸自己。后来去看中医，告诉她是因为贫血。
怪尴尬的。
康熙高大，能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，景素睡觉的时候不会客气也不会生分，手脚很快缠上来，脚贴在他腿上，还迷迷糊糊的时候都往后躲了一下，他激灵了一下，清醒一瞬，心想往后躲这一定是太凉的缘故。
床帐外传来梁九功的声音，很轻，收着嗓子，跟气音似的，“万岁爷，该起了。”
一会儿床帐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康熙被景素缠的紧，把她手脚往下拿的时候给她弄醒了。
不慎清醒的时候也是没什么羞耻的，不记得自己一整夜的所作所为。
“醒了？”康熙问的时候，荔枝正好把床帐拉开挂在了床角的钩子上。
满屋的灯光照进来，让景素眯了眯眼。
康熙看她眼眶还有点儿发青，“昨晚儿睡得不好？”
景素清醒了些，摇摇头。
她睡得很好，甚至是太过舒适，让她十分懒怠。
康熙伸手把她落在额头上的一丝碎发往耳后别了别，昨个儿夜里他没仔细看她穿寝衣的模样。这身没昨天那身精致，昨天那身是带着花的，但今天这身月白色的也极衬她。
她起了身，很不在意形象的轻轻伸了个腰，然后安安静静靠在床头看他，没有起来服侍他的意思。
她脸上还是带着些病容的，人又瘦弱，被一大片被子捂着，感觉更小一只了。
憔悴可怜，又楚楚动人。
康熙刚离了床的身体很尊重自己本身意愿，俯身低头吻了她的额头，就是刚刚那绺头发落着的位置。
亲完他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，即使梁九功他们早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。
“咳，外面下雨了，皇后该不会叫你们去请安。”顿了顿又道，“哪里也 不许去，等朕回来。”
康熙说完，快走两步，拿过小宫女已经打湿了的帕子，往脸上擦。挡住了脸，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松下来些。
梁九功这边儿捧着龙袍，低眉顺眼的，心想，就算不是雨天，您也舍不得让人去请安呢。他回想昨晚儿万岁爷说的，今晚儿告诉敬事房照常记着。
梁九功自是应了，什么祖宗家法，那都是为了给没本事的人遵守的，有本事的，自个儿就是祖宗，自个儿就是家法。
康熙恰恰是那个最有本事的。
康熙穿戴完毕，就剩个腰带没系，没等伺候的宫女从紫檀盘子上拿起来，他就自己伸了手。
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，见她还是有气无力的，便自己动了手。
文佩在旁看着，想起景素还是宫女的时候，有一次跟她们悄悄控诉万岁爷的阴晴不定——因为她系腰带而跟她大发雷霆。文佩控制不住的挑了挑嘴角。
康熙总觉得怎么叮嘱都不够似的，出门前又说，“你要是想胤禛他们两个了，就直接叫小林子把他们叫过来，不要自己出去。”
“时间还早，你再睡会儿。”
———
慈宁宫正殿里，站着正在暗叫倒霉的周书成。
他昨晚儿回太医院之后，几乎是一夜没睡，他觉得是不是宫里的气息本就压抑，所以让他有些理不清头绪，或者说，其实头绪很清楚，是直接告诉太后还是闭口不言。
周书成有些挣扎，眼瞅着天就亮了，到了下值的当口，出了宫，回了家，也许能想得明白。
他这么想的，也这么做了，到点儿了往外溜的时候，被慈宁宫的太监叫住，说太后有事问他。
周书成闻着慈宁宫里的檀香味道，屋里头安静，他的心却是动如锣鼓。
他对檀香安神的功效十分怀疑。
肯定是动静太大了，周书成心想，或者是，太皇太后就是神通广大，时刻盯着太医院的。
一这么想，他觉得自己更不好了，他抬手，用袖口擦了擦额头。
康熙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，正好看到周书成往外走，心下一沉。
“微臣给万岁爷请安。”周书成说这话 的时候直接看向了康熙的眼睛。
康熙点点头，心里稍定，大步跨过门槛。
用过早膳，太皇太后有些沉不住气，她觉得周书成没跟她说实话。可是没有万分确定的时候，她不能直接下结论。
“昨儿你在景仁宫留宿了？”
康熙点头，“今儿个胤禛就要搬去景仁宫了，孙儿有事和明妃说。”
“其实封个嫔位也尽够了的，”康熙道，“只是这宫里的奴才看人下菜碟的，胤祺他们几个的生母都在妃位的。”
胤祺是宜妃的儿子，生下来不久就在慈宁宫养着。
太皇太后点点头，“哀家听闻昨夜你传了太医？”
康熙突然做了副扭捏的样子，“孙儿昨夜身子突感不适，就叫周书成过来瞧了瞧。这些时日没怎么进后宫……明妃没劝住我，结果我好了，明妃我看今早却没什么精神。”
康熙说得隐蔽，太皇太后反应过来的时候老脸通红，骂他:“多大的人了，口无遮拦的，房里的事也往外说。”
康熙见好就收，接着道:“明妃以前做宫女的，调养的不精细，朕让周书成顺道也给她把了脉。身子骨还成，就是有些体寒的小毛病。”
苏麻喇姑接过话，“这都是女子常见的毛病，不碍事吧？”
“周书成说无大碍。”康熙喝了口茶，动作流畅，脸上神色自若，一副不在乎的模样。
倒是苏麻喇姑继续说道:“奴才给明妃找个善调养的嬷嬷吧，这女人的身子骨，有点子问题就都得在意着。”
康熙没吱声，满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，随便。
太皇太后身体挺得不那么直了，康熙知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。
周书成还行，在朕身边当差这么多年，还有些默契。
“你这个老东西，要不是你从小跟在我身边，我都要以为景素这丫头是你孙女了。”只要不涉及到“皇帝心尖上的病弱的女子”，太皇太后还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。
这就是答应了，苏麻喇姑笑道:“瞧老祖宗说的，奴才也是为着您呢！为着我们万岁爷的子嗣着想的。明妃娘娘生的好看，和咱们万岁爷的孩子不知道要多好看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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