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直起了腰，精神大振，和刚刚着急“逃命”的人仿佛不是一个人似的，手指抚摸着鞭子，往台阶下走，小声跟文佩说:“你们都没看到他进来？”
文佩也纳闷呢，扶着宜妃走，说:“奴婢们都没看着万岁爷过来呀！”
守在景仁宫大门门口的腰果儿和杏仁儿都隐约听到康熙那一声暴喝，差点儿就也要滚出去了。
现在看着宜妃娘娘和文佩往门口走过来，就像两只好奇的猫，想问又不敢问，所幸宜妃也没吊着他俩。
“你们在这门口守着，可看着万岁爷来了？”
腰果儿是个小眼睛的小子，平时若是不仔细看他，都以为他是闭着眼睛守着这景仁宫呢。
腰果儿此刻眼睛倒是瞪大了，“没有啊，奴才没瞧见万岁爷啊！”
杏仁儿眼睛本就大，有些惊恐地答:“没呀，奴才也没瞧见啊！”
“奴才也不是腰果儿那眼睛小不当事，可是看得清楚！”说着，还伸手指了指自己两只大眼。
这话听得腰果儿可就不乐意了，“哎？你这人怎么这样不会说话！”
宜妃拿帕子捂着嘴笑，“你们两个别逗本宫笑了，本宫要是没忍住笑出声了，再惊了咱们万岁爷。”
“咱们万岁爷这身上的功夫，我看都做梁上君子用了。”
这话实属大不敬，腰果儿跟杏仁儿把腰弯的更低些。
出了门，宜妃又回头嘱咐:“今儿万岁爷过来，你们可不要往外说，本宫就先回去了。”
他们自是不敢往外说，目送了宜妃离开。
气氛是陡然发生改变的。
这些时日，景仁宫的空气多少有些窒息，这会儿就像有一块板子压在即将喷薄而出的快乐一样，想顶开板子，又有些不敢。
腰果儿小声问文佩，:“姑姑，姑姑，那个……”
话也不用说完，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。
“你们都给我把心放到肚子里，咱们娘娘的恩宠，长着呢。”
文佩把屋子周围的宫人都赶一边去了，她这是仗着宜妃娘娘，跟着一起听了个墙 角，别的宫女太监要是看到万岁爷跟他们娘娘做小伏低的模样，怕不是会被灭口。
文佩想着想着，“扑哧”一声笑出来。
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态，她肯定是为了景素高兴的，但好像比起为了别人高兴，她自己心头的愉悦更明显。
屋里康熙依旧哄着人，虽然还是不说话，但可算是不再哭了。
康熙稍稍松下口气。
从来没有过女人敢给他甩脸色，是以他也不知道生气的人该怎么哄。
他摸索着，小心翼翼试探着，暗自觉得，不哭应该就是完成第一步了。
康熙把景素抱在怀里，细细说着这些天发生的事，并且毫不犹豫就把纳兰容若和于文卿这两个狗头军师给卖了。
当然，隐去了他心动的那一段。
只说是他们两个拦着他不让他来见她。
说着说着，康熙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委屈了，低声控诉着，“这些时日以来，你还没有看清我对你的心意吗？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？”
这情绪来的突然，好像和不久前，两个人在马车上闹别扭时，一样。
只是那会儿他还顾忌着自己的脸面，不想把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，也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。
现在，他好像完全忘记了什么叫丢脸，什么叫不好意思。
至于本来的试探，逼她这件事他都舍不得，试探出的答案是什么又能有多重要？
康熙沉浸在自己委屈的情绪里，以为景素会和上次一样，亲他一下，把这事儿敷衍过去。
可是过去好一会儿了，她还是不理他，他甚至觉得，哪怕她用上次一样的招数敷衍过去也不是不可以……
这么想着，他觉得自己更委屈了。
两个恋爱菜鸟，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，不肯交流。
让冒死·再次·扒窗缝儿的文佩难受的要死。
她内心咆哮，啊，你俩这是要怎样！
能不能行了！
你俩谁，不管是谁，说句话啊！
就在文佩等生等死（嗑生嗑死）的时候，终于有人说话了。
“我仿佛知道 ，可是我真的不敢确认。”
景素小声说，但是直视着康熙的眼睛。
“你是皇帝，你有那么多女人，你想要谁就要谁，你不想要我……就可以不要我，而我什么都不能说，否则就是善妒，要被你关进冷宫里。”
“一个不察，就会被人装进套子里……后宫凶险，瓜葛前朝，每一个局，都是下死手，而我，好像没有什么反击的能力。”
“我痛恨没有反击能力的自己，可是我似乎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反击。”
“我很喜欢你，甚至随着了解你，和你相处，我越来越喜欢你。这让我有些害怕，我想着，是不是不喜欢你，不爱你，我是不是就能好好当条咸鱼，安稳的走完这一生……”
景素说着说着，就又开始掉眼泪，眼泪不停，声音倒是平稳，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，就是言语上有些翻来覆去，也不太顾忌说的词儿人家能不能听得懂。
康熙是没听懂，什么叫“当咸鱼”，可是他不在意。
他听懂了喜欢，听懂了爱他。
这下两个人，不再各自沉默，倒是开始各自哭，各自笑了。
康熙亲景素脸上的眼泪，尝出了甜味。
他心里觉得更甜了，鼻尖儿却开始有些发酸，刚刚觉得委屈时都没有想流出的眼泪此刻却漾在眼眶里，凝在睫毛上。
就像景素之前安抚他那次，康熙有样学样，牵起她的手，抚摸自己的脸，亲吻她的指尖。
不知道是不是哭的，还是怎么，指尖有些发凉。
他吹了吹，又吻了吻。
“以前的事，已经发生了，我没有办法，但是我会解决。”
“所以不会有人设局，你不必因为无法反击而痛恨自己。”
“以后的事，我不说让你信我，但是，你可以看着我。”
康熙揉着景素柔若无骨的双手，带着些力道，好像在威胁她，“还有，你必须喜欢朕，必须爱慕朕。”
“我那么喜欢你，那样爱慕你，你必须也得同样的对我。”
“朕求这个，朕要这个，朕必须得有这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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