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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7章 第1章 营救元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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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泓珺在赤焰军卫队的护送下到了永州,他带着两个卫兵久久伫立在城门前,一个卫兵说道:

“王爷,天不早了,咱们进城吧。”

萧泓珺没有说话,他仰望天空,神色惨淡。

一路向北,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之中,苦心经营的复仇行动失败了,舅舅呕心沥血为他出谋划策,现在身陷囹圄,而他却成了逃兵。他感到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,也许他应该在父母的坟墓前结束生命,永远和父母在一起。不过死之前他必须做一件事,那就是把舅舅救出来。

无数个解救舅舅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,又被他一一否定,他不想连累任何人,也不再幻想奇迹发生,唯一可行的办法是用自己把舅舅换出来,这就是是命吧。

太阳落山,晚霞由红变暗,百鸟归巢,城头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,卫兵又小心翼翼地提醒道:

“王爷,我们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,您一路都不说话,您说句话吧。”

萧泓珺回头看了看卫兵,勉强挤出一丝微笑,平静地说道:

“从今以后不要再叫我王爷了,你们可以回家了,我们就此别过。记住,如果有人追查你们,就说是被遣散的麒麟军士兵,见过兰陵王,但不熟悉。但愿你们此生远离战火,幸福平安。”

说完,萧泓珺打马奔向与滑国交界的白水河关隘,两个卫兵呆呆站在原地,目送王爷远去。

话说李笃带着任奇列逃离了翠屏谷,一路辗转进入滑国,来到滑城找千禧公主,把金陵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公主。公主听说二叔在大梁被抓了,心急火燎,赶忙派人去大俞通知父皇,让父皇集结军队,准备与大梁开战。

李笃完成了护送任奇列的任务,休息了两天之后向任奇列和公主告别,准备返回大梁,他要去找萧泓珺,他不能离开旧主,而这时萧泓珺却意外地出现在滑城。

任奇列一见萧泓珺就追问道:“表哥,二叔怎么样了?救出来了吗?你怎么回来了?”

萧泓珺沉痛地说道:“我们的兵力太少,没能救出舅舅,所以我回来与你们商量,大家一起想办法营救舅舅。”

李笃问道:“麒麟军怎么样了?与赤焰军对阵了吗?”

萧泓珺说道:“复仇行动已经失败,我不能再让麒麟军做无谓的牺牲,不能让梁人自相残杀。”

李笃叹息一声说道:“也好,公子仁心,无论结局如何,你能回来就好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”

任奇列轻蔑地说道:“表哥,你放弃了营救二叔,随随便便丢弃了上万人马,自己逃回来了是吗?你太无能了,为了你玄将军死了,二叔也折进去了,你还有脸回来吗?”

千禧公主说道:“弟弟不得无理,二叔出了事,表哥心里和我们一样着急难过,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抱怨,而是想办法营救二叔。”

任奇列撇撇嘴生气地说道:“萧大公子,难为你千里迢迢逃回来还想着二叔,那你就赶快想个办法吧,就怕你没这个本事。”

萧泓珺说道:“弟弟说得对,是我无能,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,我已经想好了营救舅舅的办法,我们可以与大梁做交换,用我把舅舅换回来。”

李笃急忙地说道:“大公子不可,你这是去送死。”

萧泓珺说道:“我考虑了很久,用我交换舅舅是唯一可行的办法,大梁那边死了武陵王和皇子皇妃,不会轻易放过舅舅,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,就让我来收尾吧,也是我命该如此。”

千禧公主说道:“解救二叔的办法不止一个,先不忙做决定,我已经把金陵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皇,还是听父皇的安排吧。表哥旅途劳顿,好好休息几日,然后我们一起回大俞,与父皇一同商量如何营救二叔。”

萧泓奕荣升太子,迁居东宫,执掌朝政,可是金陵城里暗潮涌动,人心惶惶,皇后派的官员阳奉阴违,四处掣肘,萧泓奕顾忌朝堂和睦,只能隐忍。为了京城安全,他让林燮带领赤焰军驻扎九安山,离京城不远不近,可以随时进京勤王。

林燮每隔几日就进京参政,显示新太子的力量,同时打理自己的府邸,准备迎接母亲和妻子进京。萧泓奕把梁王府送给了他,改名林府,虽然朝中有人说闲话,可是萧泓奕态度坚决,还张罗着给林燮加官晋爵。 林燮按照萧泓奕的意思派卫队去荆州接家人进京,乐瑶住进了林府,言穗也回到了言府。

自从梁王被册封为太子之后,言素认为大功告成,高高兴兴地从太医院回到言府,还专门到林府向义子林燮表示祝贺,唯一让他尴尬的是林府比言府还要气派,林燮也觉着很难为情,无奈萧泓奕坚持如此。

这天朝会过后萧泓奕召林燮、周胥和夏江讨论当前局势,礼部尚书陈伯求匆匆来见,说大俞派来了使者,坚持要见太子殿下,萧泓奕马上想到了老道元虚,大俞来人一定是为了元虚。

萧泓奕让陈尚书把大俞的使臣带到武英殿见面,大俞使臣干脆利索地提出用黄河以北的一块土地交换特诺。萧泓奕听了一头雾水,不知道特诺是谁,陈尚书解释说老道元虚就是特诺,是大俞皇上的弟弟,封束日侯,本名叫特诺。萧泓奕恍然大悟,轻蔑地说道:

“我大梁幅员辽阔,不缺土地,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,与我大梁作对没有好下场。元虚作恶多端,害死了我大梁的亲王、皇子、皇妃,想救他是痴心妄想。我要在中元节拿他祭奠亡灵,陈尚书送客吧,休要再提此事。”

陈尚书送大俞使臣回四方馆,使臣拉住他说道:

“陈大人,你们的太子殿下不谙外交,为了出气而杀束日侯,实在对两国不利,恐怕会引发战火。 我知道你们这里刚刚发生了储君之争,新太子急于巩固自己的地位,在这个时候激化你我两国的敌对关系,实在不是明智之举,还望陈大人进言太子殿下,晓以利害。”

陈伯求皱着眉头说道:“西门番大人,太子殿下今天能在武英殿见你已经给了你天大的面子,你我两国没有邦交,请恕我帮不了你。”

西门番赶忙说道:“陈大人先不忙拒绝,邦交是商谈出来的,如今我国有求于贵国,提出了交换条件,如果不行可以再谈吗。陈大人深谙外交,当以社稷为先,你我要为各自的百姓着想才是,还望陈大人多尽一份力,拜托了。”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陈伯求让对方不必多礼,说道:“我理解西门大人所言,可是此事着实不易,先不说你们的侯爷在大梁犯下了滔天罪行,单论交换,你们也要有足够的诚意才行。你提到的黄河北岸那块土地,我有所耳闻,地域不小,可是无一丁一畜,还时常发生洪水,我大梁要来何用?要想说服太子殿下网开一面,一定要有更诱人的条件才行。”

西门番献媚似地说道:“陈大人说得极是,外交需要谈判,交换更需要谈判,我还有许多话要对陈大人讲,请陈大人赏光,咱们一同晚餐如何?”

陈伯求怀疑地看着西门番说道:“你无非就是想从我这里试探大梁的底线,我可以告诉你,我对新太子的秉性一无所知,你找我谈话意义不大,我很想帮你,可是我在新太子面前说不上话。”

西门番忽然说道:“我听说陈大人与国舅爷言大人是亲戚,言大人即将成为太子殿下的岳父,能否请陈大人疏通一下让我见见言大人呢?你放心,我们只谈国事,没有私利。你我两国和则两利,破则两败,在下实在不愿意看到两国交兵生灵涂炭,还望陈大人相助。”说完,又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陈伯求扶起西门番说道:“既然西门大人如此诚恳,我当尽力。这样吧,我这就去见言大人,把你的意思讲给他听,言大人见不见你就看你的运气了。”

西门番拱手说道:“多谢陈大人,无论言大人是否愿意见我,在下今晚都会在尚清斋设宴,恭候二位大人,以表诚意。”

陈伯求来到言府,把大俞使臣的话带给言素,没想到言素爽快地答应了,欣然前往尚清斋赴宴,他要亲自与西门番谈判释放束日侯的条件。陈伯求则是忧心忡忡,在太子殿下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外国使臣谈判,不但逾矩,还有里通外国的嫌疑。言素则不以为然,他认为太子殿下外交经验不足,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巩固太子殿下的地位,为了江山社稷。

晚宴结束,言素让陈伯求把谈判的结果汇报给太子,可是陈伯求害怕承担责任,不愿意单独面见太子,第二天硬拉着言素一同来到东宫。

萧泓奕听了谈判结果,十分不爽,说道:“老道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,怎能一放了之?你让我如何面对亲族?等父皇醒了,知道如此结果,气也气死了。”

言素说道:“殿下,现在不能意气用事,你刚坐上储君之位,稳定局势最为重要。皇后娘娘拒绝承认殿下为新太子,朝堂上一半的官员三心二意,齐州和泸州的局势也不稳定,如果永州方面再与大俞燃起战火,恐怕全国会陷入混乱。 我看大俞开出的条件可以接受,首先他们愿意把永州北面的风陵渡划归大梁,这样永州就多了一道屏障,北境会更加安全。其次他们提出用萧泓珺交换束日侯,一人换一人,我们不吃亏。皇后娘娘恨萧泓珺入骨,抓住了萧泓珺有助于皇后娘娘回心转意,一旦皇后娘娘答应回宫,就等于承认了殿下的储君地位,殿下就可以踏踏实实地掌控朝堂了。到那时天下太平,殿下顺利继承江山社稷,这才是殿下想要的,不是吗?”

萧泓奕非常不情愿,犹豫再三,最后还是答应了大俞的交换条件,说道:“那好吧,让大俞先撤离风陵渡,等我们的人接手风陵渡之后再交换人质。”

陈伯求说道:“大俞提出人质交换的地点选在与滑国交界的白水河关隘,谁去具体负责?”

萧泓奕想了想说道:“让悬镜司具体负责,一定要确保人质交换万无一失。”

言素说道:“殿下,我们与大俞敌对多年,必须提高警惕,这次兵变重创了麒麟军,麒麟军战力下降,军心不稳,一旦大俞反悔,恐怕风陵渡会得而复失。赤焰军已经在九安山休整了一段时间,目前金陵四周安定,我看应该把赤焰军调到永州接手风陵渡,同时有利于重整麒麟军,收服军心。”

萧泓奕说道:“赤焰军的将士大部分是荆州人,如果调去永州前线,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?有没有别的办法加强永州的军力呢?”

言素说道:“实话告诉殿下,现在的麒麟军就像一堆火药,里面有些人仍然忠于旧主,与朝廷离心离德,必须彻底整肃才行,不然后患无穷。兵部任命谢大人的公子谢金暂时统领麒麟军,谢金畏手畏脚,不敢大力整肃,正面临重重困难。把赤焰军调到风陵渡,可以震慑那些不忠之人,对整肃麒麟军大有帮助。”

萧泓奕说道:“那好吧,如此说来也只能让赤焰军北上接管风陵渡了。” 其实他不愿意让林燮离开京城,他打算在中秋节迎娶乐瑶,大舅哥应该出席婚礼才是,可林燮一旦去了永州,就不能参加婚礼了。一边是国事一边是私事,此番取舍让萧泓奕心情压抑,不知道如何对林燮开口。

夏江接到太子的旨意,准备押送元虚去永州。元虚被捕之后没关押在刑部的大牢里,而是一直羁押在赤焰军军部,夏江到九安山赤焰军大营找林燮交接人犯,谁知元虚提出了一个条件,要求归还他的私人物品,不然就不走。夏江无奈,让元虚列了一个清单,然后与林燮一同返回京城。老道的私人物品存放在被查封的宝通商社里,夏江和林燮来到宝通商社,让京兆尹府的衙役撕掉封条,开了锁,进去查看。

夏江按照清单一件一件寻找老道的私人物品,都是一些瓶瓶罐罐,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,还有一些类似皇历的书本,林林总总装了一个大包袱。临出门时林燮被挂在墙上的一条鞭子吸引住了,鞭子很漂亮,他不知道鞭子的来历,只记得自己还欠晋阳公主一条鞭子,于是从墙上取下鞭子,准备送给晋阳公主。

林燮回到林府,与妹妹和任静告别,他已经接到了太子殿下的通知,即刻率领赤焰军北上接管风陵渡。乐瑶忙碌起来,她要做一顿丰盛的饭菜为哥哥送行。

乐瑶和任静在后厨忙活,林燮无事可做,干脆拿起扫帚打扫庭院。林府的大门突然被打开,晋阳公主闯了进来,只听她大声喊道:“乐瑶姐我来了。”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向后花园。

林燮愣住了,十三对林燮说道:“二哥,那是晋阳公主,她经常来后花园练鞭,你平时不住府里,所以不知道。”

林燮乐了,他扔下扫把,跑进屋里取出鞭子,也来到后花园。

萧溱潆开始练鞭,一招一式认认真真,旁若无人,林燮来了也不理会。林燮默默地坐在一旁看她练鞭,丫鬟送来茶水。

溱潆练累了歇息,坐下喝茶,皱着眉头对林燮说道:“林将军回来了,我在这里练鞭你不会介意吧?”

林燮说道:“不介意,这里本来就属于太子殿下,我只是借住而已。”

溱潆擦了擦汗说道:“不是吧,我哥说已经把王府送给你了,地契都变更了,还让我以后不要过来打扰。可是这里最安静,也宽敞,我还是习惯来这里练鞭。”

林燮说道:“公主喜欢就好,欢迎公主常来。”

溱潆斜着眼睛看着林燮说道:“我来了很多次都没见到你,乐瑶姐说你住军营,今天怎么有空儿看我练鞭?是想和我对练吗?”

林燮赶忙摆手说道:“不,不是,我今天恰好进城,看到公主练鞭,想起我还欠公主一样东西。”

公主好奇地问道:“你欠我什么东西?”

林燮站起身,把盘好的鞭子递给溱潆,说道:“上次我练鞭失手毁了公主的鞭子,应该赔偿公主。”

溱潆眼前一亮,接过鞭子抖开一看,不禁问道:“这,这条鞭子怎么会在你手上?”

林燮说道:“这是赤焰军罚没的物品,我看它漂亮,质地也好,就拿来送给公主,公主见过这条鞭子吗?”

溱潆说道:“见过,这是泓珺大哥的鞭子,我听说泓珺大哥反叛了,半路劫杀泓麒大哥,他的东西我能要吗?”

林燮惊讶地说道:“这是兰陵王的鞭子吗?我一点儿都不知道,可惜他出了事,已经离开了大梁,我猜他不会介意公主拥有这条鞭子,你就收下吧。”

萧溱潆高兴地抬手甩了几个响鞭,忽然收住笑容说道:“我哥说泓珺大哥意图谋反,恨他背叛大梁,我哥也恨泓麒大哥,说泓麒大哥阴谋夺权,后来泓珺大哥又伤了泓麒大哥,他们三个人你恨我,我恨他,他恨你,兄弟之间反目成仇,真是的。”

林燮尴尬地说道:“是呀,我也没想到,不过我相信亲情总会战胜仇恨,大家终归是一家人。”

溱潆收起鞭子,噘着嘴说道:“我在宝通商社第一次见到这条鞭子就特别喜欢,总想把它弄到手,可是现在拿在手里却不开心。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,哥哥当了太子之后就很少见面,母后没回宫,父皇在养病,后宫都快变成冷宫了。”

林燮不知所措,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公主,乐瑶这时走进花园招呼道:“哥,公主,吃饭了。”

溱潆瞪大眼睛问道:“吃饭?你们吃的是什么饭?午时早过了,难道你们现在才吃午饭吗?”

乐瑶说道:“我哥今天好不容易回家看看,过一会儿就要走了,去永州戍边,我特地为他加了一餐饭,为他送行。”

林燮说道:“如果公主不嫌弃,就一起用饭吧。”

溱潆说道:“那好吧,是我哥派你去驻守永州吗?难道你不参加我哥和乐瑶姐的婚礼了吗?”

几个人围在一起用餐,乐瑶这次很用心烧菜,溱潆不住口地夸赞。几个人边吃边唠嗑,都为林燮远赴永州感到惋惜,母亲和妻子即将来到金陵,可是他们夫妻还是不能团聚。

饭到尾声,夏江突然背着一个大包袱来到林府,说需要任静帮忙。林燮招呼他坐下吃饭,夏江胡乱吃了几口,迫不及待地把元虚的东西从包袱里取出来摆在地上,让任静帮忙辨认这些都是什么东西。

任静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瓶瓶罐罐,把它们一一打开,看了又看,闻了又闻,然后说道:

“看来这个老道是个真术士,我只能辨认出其中的几样东西。这个罐子里装的是绞肠杀,就是泓奕大哥中的那个毒,我爹活着的时候见过,就是这种淡红色的粉末。”

“这个瓷瓶里装的是绞肠杀的解药,和我配制的解药差不多。这个罐子里装的是另外一种毒药,闻起来像蛇毒,其他瓶子里装的是一些药粉,有伤药和止血药,不过不能完全确定。”

夏江拿起绞肠杀的罐子瞧了瞧,露出一丝冷笑,然后又拿起解药瓶子闻了闻,说道:

“任姑娘,怎样才能让解药失效呢?”

任静说道:“你想干什么?这种解药很难配制,如果没有解药的话,中毒的人就倒霉了,你不如留着解药,毁了绞肠杀。”

夏江说道:“嗯,姑娘说得对,怎样才能把它们都毁了还看不出痕迹呢?”

任静说道:“毒药和解药是以毒攻毒,你只要把他们混在一起就都失效了,而且看不出任何变化。”

夏江说道:“多谢姑娘,我们必须毁了这些东西,不能让老道再拿它们去害人。”

任静问道:“难道你们要放了老道吗?为什么要放了他呢?如果不想让他再害人,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永远关在牢里。”

夏江说道:“这个老道是大俞皇上的弟弟,大俞要救他回去,专门派了使臣来谈判,情愿割让一座边境关隘给我们,然后再以人质交换的方式把老道换回去,太子殿下已经同意了。”

任静说道:“那你毁了这些东西也没用,老道总会配制新的毒药,你挡也挡不住。”

夏江说道:“毁一点儿是一点儿。”

乐瑶问道:“哥哥,你北上永州是去驻守那个关隘吗?”

林燮说道:“是,那个地方叫风陵渡,我带赤焰军过去接收。”

乐瑶问道: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
林燮看着妹妹忧虑的眼神说道:“我也不知道,永州不太稳定,等永州稳定了我就能回来了。” 他为不能留在京城参加妹妹的婚礼感到内疚。

溱潆问道:“大俞用什么人交换老道呢?不会像南楚那样把皇子送来当人质吧。”

夏江说道:“老道犯了死罪,我们不会轻易放了他,大俞承诺用大梁的叛徒交换,太子殿下这才同意放了老道。”

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林燮心头,他担心地问道:“哪个叛徒?我们认识吗?”

夏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,太子特别叮嘱过他,有关人质交换的事情不能让林燮知道,因为林燮与萧泓珺有旧,他灵机一动说道:

“是叛徒李笃,李笃罪恶滔天,一定要把他抓回来正法,以儆效尤。”

一切准备就绪,夏江押着元虚、跟随赤焰军一同出发北上,大军到了永州之后夏江与林燮分手,林燮带领赤焰军前往风陵渡,这时风陵渡已经是一座空城,大俞撤走了守军。

夏江押着元虚、与大俞使臣一同住进了永州的客栈,悬镜司的士卒将客栈团团围住,以防大俞劫囚。

晚饭时夏江把装有元虚私人物品的包袱交还给元虚,元虚仔细检查里面的物品,把每个瓶罐都打开查看,然后冷笑着说道:

“夏大人,你们对我的东西做了手脚,以为我看不出来吗?既然答应了归还私人物品,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小人才做的事情呢?”

夏江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:“那是因为我们不想看到你再用这些毒物害人,你知趣些,能保全性命已经是上天对你的恩赐了。”

西门番说道:“夏大人,我敬你一杯,很高兴大梁能遵守诺言,但愿我们两国能摒弃嫌怨,化干戈为玉帛。”

夏江举杯与西门番对饮,然后说道:“你们俩吃吧,我失陪了。”说完起身离去。

元虚见夏江走开了,小声对西门番说道:“西门大人,一路上都没机会与你单独相处,你现在告诉我,我皇兄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放了我?”

西门番说道:“我们把风陵渡割让给他们了。”

元虚奇怪地问道:“就这些吗?他们就答应了?”

西门番说道:“是的,风陵渡地势险要,守着黄河渡口,大梁屡次与我们争夺都失败了,这次是他们主动索要风陵渡。虽然失去风陵渡对我们非常不利,但为了把侯爷保出来,皇上还是答应了他们的条件。”

元虚纳闷地说道:“风陵渡有那么重要吗?那里是黄泛区,无人无畜,百里荒凉,即使他们占了风陵渡也不会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。等黄河泛滥,风陵渡孤立无援,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夺回来,这笔交易我们不亏呀。”

西门番不敢告诉元虚还有人质交换的事情,如果元虚知道萧泓珺用自己换他,一定不会答应,于是说道:

“为了救侯爷,皇上在两国边界集结了大军,摆出开战的架势,大梁的新太子一心巩固自己的地位,不愿意与我们大动干戈,我们就利用他的弱点,用风陵渡交换侯爷。明日午时在白水河关隘放人,我们的卫队在白水桥的另一端接应侯爷,我会陪侯爷先到滑城,然后再返回国都。”

元虚问道:“大梁的新太子是谁?泓珺呢?他现在在哪里?”

西门番说道:“大梁的新太子是二皇子萧泓奕,泓珺率领麒麟军伏击了他们的俊王,俊王重伤,侯爷被捕之后泓珺孤掌难鸣,不得已撤离大梁,回到了滑城。”

元虚点头说道:“那就好,那就好,只要人没事,总可以东山再起。”

西门番尴尬地笑了笑,元虚举起酒杯说道:“劳烦西门大人了,来,干一杯。”

萧泓珺和李笃的卫队也在同一天抵达了白水河关隘,住进滑国的营房。李笃的卫队是由跟随李笃叛逃到滑国的原麒麟军将士组成,都是李笃的心腹。李笃想方设法拼凑了一桌宴席,算是与萧泓珺的告别宴。宴席只有他们二人,萧泓珺强颜欢笑,李笃心情沉重。萧泓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,他回忆过往,谈及父母,不禁潸然泪下,李笃也陪着落泪,二人对饮到深夜,萧泓珺喝醉了。

第二天午时,夏江押着元虚来到白水河关隘,元虚戴着枷锁走上白水桥,夏江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睛,牵着他走到白水桥中央,西门番留在桥头等候。

桥的另外一侧有一哨人马,夏江远远望去,为首的人身材高大,穿着将军服,想必就是箫泓珺了。夏江与萧泓珺并不熟悉,虽然见过几次面,但没有实际交往。

夏江向对方招招手,萧泓珺赤手空拳,带着一个卫兵从桥的另外一端上了桥。几个人在桥中央相遇,夏江打量了一下萧泓珺,萧泓珺目视远方,看都不看夏江一眼。夏江打开元虚手上的枷锁,萧泓珺昂首挺胸,由着夏江给自己戴上枷锁。卫兵上前扶住元虚,缓缓走向滑国一侧,夏江牵着萧泓珺返回大梁一侧。

站在桥头等候的西门番向萧泓珺行礼,然后拿出契约对夏江说道:“夏大人,人质交换完毕,咱们签字画押吧。”

夏江冷笑着说道:“西门大人先请。”

二人在契约上签字画押,各留一份,西门番骑马过了白水桥,夏江把萧泓珺关进囚车,返回永州。

元虚过桥后摘掉眼罩,发觉有些不对劲儿,他指着萧泓珺的背影问卫兵道:“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谁?”

卫兵没有回答,元虚揉了揉眼睛仔细观望。西门番过了桥,元虚上前一步抓住他问道:“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是谁?是泓珺吗?”

西门番说道:“抱歉侯爷,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你出来。”

元虚大怒,挣脱了卫兵的手,拔腿往桥上跑,西门番一把抱住元虚,使劲把他拖住,几个卫兵跑过来按住元虚。

眼看着河对岸的人远去,囚车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地平线上,元虚挣扎着大声哭喊道:“泓珺,泓珺,我可怎么对得起妹妹呀,我对不起妹妹呀!”

西门番劝说道:“侯爷不要这样,泓珺是萧家的人,他不会被处死,侯爷不必如此伤心,咱们赶快离开这里。”

夏江把萧泓珺带回客栈,萧泓珺一言不发,夏江让店小二上了酒菜,与萧泓珺面对面坐下,客气地为萧泓珺斟了一杯酒说道:

“萧大公子,没想到你能有今天吧,来,喝杯酒压压惊。抱歉我不能给你打开枷锁,你身有武功,我不能不防。”

萧泓珺静静地坐着,盯着夏江,嘴角露出一丝冷笑,依然闭口不言,夏江继续说道:

“我佩服你的勇气,用自己交换老道,你们的阴谋终究失败了,明天我们就启程返回金陵,你的命运掌握在皇后娘娘手里,你把俊王伤得要死,皇后娘娘不会饶了你。”

萧泓珺忽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冷笑一声,轻蔑地盯着夏江。夏江又给萧泓珺斟满酒,说道:

“萧公子,我有一事不明,也许你能帮我解惑。你在大梁与滑国之间经商多年,还是武陵王的座上宾,早就可以认祖归宗,你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?难道是等什么重要时机吗?”

萧泓珺依然没有回答,只是冷笑,面容僵硬,眼神里充满了蔑视,夏江看了很不舒服。夏江不甘示弱地盯着萧泓珺,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萧泓珺的脸,不由得哆嗦了一下,大声问道:

“你的脸上涂了什么?你,你是萧泓珺吗?”夏江突然心跳加速,额头冒出冷汗,盯着萧泓珺仔细辨认。

萧泓珺又冷笑一声,端起酒杯送到嘴边,从衣领上揪下一个东西放进嘴里,用酒送下,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:

“夏大人慌什么?你我数次打交道,难道不认识了吗?”

夏江大惊失色,张大嘴巴说道:“你到底是谁?你,你,你不是萧泓珺,你是李笃,你,你,你冒充萧泓珺!”

李笃哈哈大笑说道:“夏大人呀夏大人,你总是办事不力,太马虎,你说你办成过哪件事?亏你还成了悬镜司的首尊,真是瞎了萧泓奕的狗眼。”

夏江喘着粗气,由惊慌转为愤怒,他两眼冒火,恶狠狠地说道:

“好呀,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,如果你是萧泓珺,我还真拿你没办法,现在你是李笃,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活刮了你。”

李笃用手抠了抠脸上的死皮,扯下一块,说道:“夏大人,你历经磨难还是没有长进呀,你并不熟悉萧泓珺,却自作聪明,刚愎自用。你上了当,怨不得别人,我很想知道你回到金陵如何向你的主子交差。”

夏江冷笑一声说道:“我怎样向太子殿下交差是我的事,可是你等不到那一天了,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
李笃摇摇头说道:“夏大人,看来你真是个十足的小人,在滑城的时候我还考虑给你留个全尸,把你葬在义地里,你看看你,一点儿肚量都没有,成不了大事。不过我依然愿意给你出个主意,帮你渡过难关。”

夏江愤怒地盯着李笃,李笃接着说道:“你应该找一副毒药让我吃下去,然后把永州最好的郎中请来,就说萧泓珺服毒自尽了,郎中尽了力也没能救活。因为天气炎热,只能就地火化,然后带着我这个假萧泓珺的骨灰回金陵交差。”

夏江冷笑一声说道:“叛徒,你害怕了吧,你想死个痛快,没门儿,我要让你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,好好尝一尝叛徒的下场。”

李笃没理会夏江,继续说道:“你拿着假萧泓珺的骨灰交差,可是一旦真萧泓珺在滑国或者大俞露面,你的欺君之罪就会暴露无遗。为了逃避惩罚,我猜你一定会偷悬镜司的银子,然后畏罪潜逃,成为名副其实的贪污犯。我猜你还想说服你的相好与你一同潜逃,可惜你的人品太差,没人会相信你,接下来你只能隐姓埋名孤孤单单地做一辈子小人,其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。”

李笃说完哈哈大笑,夏江脸色铁青,咬牙切齿地喊来手下,恶狠狠地说道:“给他戴上脚镣关起来,看紧他,别让他跑了,等我回来。”

夏江气急败坏地来到永州府衙,要借刑讯室一用,永州太守认识夏江,不敢怠慢,满口答应。夏江返回客栈,准备带走李笃刑讯,谁知手下乱作一团,一个少使胆战心惊地报告:“首尊大人,不好了,萧泓珺死了。”

夏江大吃一惊,赶忙上前察看,只见李笃躺在地上,已然气绝身亡。夏江气得简直要发疯,他大声喊道:“你们快说,他是怎么死的?”

少使说道:“好像是中毒身亡,要仵作验尸才能最终确认。”

夏江捶胸顿足,险些把牙齿咬碎,少使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首尊大人,我刚搜了他的身,他带了毒药,是趁我们不备自尽的。”

夏江问道:“毒药在哪里?”

少使说道:“他把毒药缝在了领口和衣角,有好几处,看来早就准备好自尽了。”

夏江懊恼得恨不能用头撞墙,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,对少使说道:“你去州府衙门把仵作找来,验尸后火化。”

除了夏江自己,没人知道地上躺着的人是李笃而不是箫泓珺,此时他心慌意乱,不敢声张,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。他不知道如何向太子交差,是报萧泓珺自尽身亡呢?还是报李笃假冒萧泓珺自尽身亡?他举棋不定,如果报萧泓珺自尽身亡,就是欺骗太子和皇后,如果汇报李笃自尽身亡,就等于承认自己无能被骗,要承担失职渎职的责任。他在心里大骂萧泓珺,骂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懦夫,贪生怕死,让自己的手下替自己去死。

他不停地咒骂萧泓珺和李笃,越想越气,开始掀桌子踢凳子,属下躲得远远的,看着首尊发疯。夏江发泄了一阵,累了,停了手,忽然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:

“萧泓珺呀萧泓珺,咱们走着瞧,你以为找了个替死鬼就能逃脱惩罚吗?大梁治不了你,大俞能治你,你不会有好下场。”

白水桥边,元虚还在痛哭,不停地呼喊萧泓珺和妹妹的名字,瘫坐在地上,久久不肯离去。西门番和卫兵们把他搀扶起来,一个卫兵小声说道:

“侯爷莫哭,刚才从桥上走过去的其实不是萧王爷,而是李将军。”

元虚听了一怔,一把抓住卫兵问道:“你说什么?我明明看见走过去的是泓珺。”

卫兵说道:“李将军化了装,穿了萧王爷的衣甲,假扮了王爷。” 卫兵说完,手抹眼泪哭了起来。

西门番一听,也一把抓住卫兵,急切地问道:“你说的是真的吗?这是谁的主意?”

卫兵哭着说道:“是将军的主意,他不想让萧王爷去送死,不让我们告诉任何人。 萧王爷昨夜喝醉了,今天早晨又被灌了蒙汗药,一大早就送去山里的客栈了。”

西门番一拍大腿懊恼地说道:“坏事了,我们违背了契约,恐怕要出大事,对方岂肯善罢甘休?咱们赶快走,快走快走。”

卫队护送元虚和西门番来到山里的一家小客栈,元虚看到仍在昏睡的萧泓珺,不禁落下眼泪,自言自语道:“可惜了李将军,多么忠诚的人呀。”

晚饭时元虚突然感到腹痛难忍,西门番也是一样,元虚心里暗叫不妙,难道昨晚吃饭时被夏江下了绞肠杀吗?夏江把解药毁掉了,必须马上配制解药才行,想到这里,他惊出一身冷汗,赶忙喊来卫兵,强装镇定说道:

“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了,你快去雇马车,我们马上出发去滑城。”

卫兵莫名其妙地问道:“要连夜赶路吗?这里偏僻,没有人家,借不到马车,我们只有一辆马车,还是从白水河军营借的,只能坐两个人,萧王爷还没醒呢。”

元虚说道:“你们留下几个人照顾萧王爷,等他醒了就去滑城与我们汇合,其他人护送我们去滑城,现在就走,快。”

夜幕降临,元虚忍着腹痛上路,他坐在马车里点亮油灯,从包袱里取出一本破旧的典籍,查找绞肠杀解药的配方。他已经很久没使用过绞肠杀的解药了,已经记不清配方了,出乎意料的是书也被夏江毁坏了,书里所有记载绞肠杀的页面都被撕掉了,元虚大惊失色,冷汗直流。

又是一夜过去了,萧泓珺终于醒了,他一骨碌爬起来,跑到屋外四下张望,周围不见一人,只有参天的大树。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鸣告诉他现在已经是黎明,可这里不是白水河军营,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。

他大声呼唤卫兵,见了卫兵急切地问道:

“这是什么地方?现在是什么时辰了?快把李将军喊来。”

卫兵站着一动不动,盯着焦躁的萧泓珺,突然哭了起来。卫兵手抹眼泪,把一封信交到萧泓珺手里,呜咽着说道:“这是将军留给王爷的信。”说完放声大哭。

萧泓珺急忙打开信,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:大公子,我的家眷在滑城,请你照顾他们,李笃。

萧泓珺愣住了,看着痛哭流涕的卫兵,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,他疾走几步,神魂乱撞,两腿发软,颤抖着慢慢蹲下,然后跪在地上仰天长叹,双手捂脸,泪流满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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